那个通红着眼圈的小姑娘,他从不希望她成为谁的救世主。
世界倘使往灰黑里腐烂,有人兀自捧明灯固然好,却也需要顾忌:这盏微薄灯光,究竟是照亮黑暗,还是因为过分引人注目,而引来血盆大口的野兽?
魏延沉默相对,而谢蘅兀自接了文件,随手放到一边,开口,说得是:“魏警官既然不忙,我看,跟我去一趟中心孤儿院,应该也不太妨事?”
魏延没来得及点头,手机忽然震动,他低头,是陈咏华的来电。
此前,她已经找了他一天。
不知想到什么,他的脸色阴沉,接起电话,只有没头没脑的一句:“我外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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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央被带到宋知秋墓前,趔趄着跪倒在地,正对上墓碑上宋知秋温和笑脸。
顾成才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擦拭了照片上的些许尘灰。
他接过裴央手里的花束,轻轻放在墓前,直至这时,裴央抬起脸来,才第一次认真打量了顾成才脱下口罩后,那张说不上温柔,却泛着些许和蔼平静情绪的脸庞。
他大抵从来称不上是什么俊俏青年,随着岁月沧桑,脸上亦是沟壑纵横,唯有抚摸着相片时的神情,有些许往日缱绻。
裴央额角冒汗,她竭尽全力,方能制止住手臂的颤抖,脑海里乱哄哄一片的嘈杂声几乎夺走她的心智,然而她心中明白,在这种极度不安全的环境下失去意识,如果再次醒来,她不能够担保自己能够维持现在的……
她眼神一暗,想起梦里哭红了眼的少女,心脏的位置骤而抽疼,仿佛是事隔多年的悲愤与呼告满腔倾泻,浑然只剩无处可去的孤独。
顾成才注意到她情绪上的波动,忽而起身,走到她面前半蹲下,“你不舒服吗?”亲昵的称呼在喉口踟蹰良久,回头看看墓碑,他终于是以不太适应的温和语调,补上一句细声细气的:“囡囡?”
裴央已没了争辩的力气。
男人却只轻轻抚过她的长发,像是追忆,他低声呢喃:“十年了,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