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时,花影微敬,院字沉沉,方当日午,而沈大人已不知去向。
只余竹制熏笼里传来噗噗之声,水汽袅袅而上。
她这边一有动静,丫头们便捧着盥洗用品一拥而入,她坐起来问道:大人去了何处?
采平回道:大人巳时便回了前面石榴院。
宁泽便点了点头,就说春梦来不了这么真实,她果然是如愿轻薄了沈大人一遭。
她又看向屋中这七八个丫头,盯着香柳道:今日我房中发生的事,若是传到老夫人耳中,我不过是遭受一顿训斥,而你们,我定然会将你们发卖出去,知道了吗?
她平时多是自顾不暇,甚少这样板起脸训人,即便是色厉内荏,大家也都生了些怯意,尤其香柳曾经告密过,垂首跪了下来。
说完这些才洗漱整理起来。
不多时她让人挖的那些小竹笋变化了十多种样貌摆上了桌,她让人装进食盒中,刚放好便有丫鬟挑了珠帘进来禀道:夫人,张神医捧了个酒坛子过来了。
宁泽出来时,张惟正被陈大岭拦着,正作出一副抬头望天,无限惆怅的样子。
待余光看到宁泽站到廊下了,他才将酒坛子往陈大岭怀中一推,道:快,给我打酒去!
陈大岭看向宁泽,见她点头才接过酒坛子,放了人。
张惟看见宁泽有些无地自容了,他往日过来只为了好酒,今日却不是了,他围着竹林踱步半天,才坐定无奈叹气道:真不知道我当年是疏通了哪根筋脉才制成如此奇药,自作孽啊,自作孽。
宁泽听的一怔,之后便让丫头摆了几个菜放在石桌上。
张惟说到这里很是生气,坐下来,抱着酒坛子生吞了两口,才道:人之所以这般鲜活,不止是女娲造人时给了活络的关节,还有通身的热血,若是血凉了,不僵化都属难得了你没有觉得沈大人体温比常人低许多吗?
宁泽默然,她自然知道,也想过沈大人大约是因为中毒的关系才会如此。
张惟又叹口气说:我真是命途多舛了,等我死后你千万要信守承诺,每年清明时节去我坟前洒上一壶陈酿。
张惟觉得宁泽听了这话一定要骂他泼皮无赖的,医术这个东西应该随着年龄越来越精湛才对,然而他却有些英雄气短,美人迟暮之感。
关于此事宁泽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听张惟说这般丧气话,还是气的不行,却定了定心神说:事无恒常,神医尽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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