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道:即如此,我想问二姐一句,大长公主可曾养育庇护过沈大人?
沈宜修一时噎住,她自己其实也一直觉得母亲偏心,总是照顾当今多一些,前些年因为忙都不曾对五弟嘘寒问暖过。
宁泽又道:二姐连自己都不能劝服,就要我这个做弟妹的去劝大人,这不是难为我么?
沈宜修本身对自己的独子徐呈就十分溺爱,才将徐呈养成那样的骄子,可谓是孤犊触乳了,她这般的人怎么可能认同大长公主的行为?
沈宜修又想了一番,左右无话可辩,不多时便告辞了。
沈霑回到猗竹院的时候天又下起了雨,他打着七节的竹伞,雨滴自伞檐连成珠儿滴落,在雨中他人显得更加清致。
宁泽坐在门庭之下正无聊的观察翠竹摇摆,内心反反复复想着沈宜修说的一番话,抬头看到沈霑时忽然觉得他没有那么远了,亲切了许多。
宁泽玩笑般问他:大人寒呼?欲食乎?
沈霑收了伞,将它交给一个小丫鬟,几步走到她旁边,宁泽仰头看他,他还穿着赤罗色绣麒麟的的礼服,红衣服穿着他身上竟然也带不出一点张扬,还是那般清淡。
沈霑说:这话熟悉,你倒是涉猎很广,读书很多。
《项脊轩志》中归有光在轩中苦读,其母以指叩门扉问:儿寒乎?欲食乎?,今日沈宜修一说大长公主做的这些事,她就想起了这句话,她每次读到此处总会湿了眼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母子情深,短短六字道出了一个母亲所有的温柔和牵念。
宁泽以为夸她,有些沾沾自喜的说道:我母亲爱书,藏书颇丰,我性子又野,四下淘了不少,我虽然考不了科举,学问却是不差的。
学问谈不上,其实是歪理颇多,沈霑也不戳穿她,见她手伸到他面前,笑嘻嘻说道:劳烦大人拉我起来。
他抬手丢给她一个瓷瓶,淡淡的说:先抹药吧,不然以你现在这幅样貌不大能让人生出怜爱来。
宁泽兜手接住,摇头叹息,她早就发现了沈大人虽然惯常和善,却是个冷情的,昨日因为不愿扯牵红,伸手倒是痛快,今日连拉她一下都不愿意了。
宁泽想,她的第一次进攻宣告失败。
她抹好药进屋见沈霑已经换了身松石绿绣唐草的常服,她低头瞧了眼自己身上同色绣唐花的短衫长裙,便知道是某个好心的大丫头特意准备的,只是她脸还没好,这么站在一起定然又要被人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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