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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婳至前院正堂时,是辰时。
见着院中的道安,便知江逾白已然在了,遂从拂絮手中接过食盒轻叩了门,“少师。”
而后放轻了手脚推门入内。
只听得“吱呀”一声,屋门嚯开之际,便闻见了那清冶的香气,抬眸一瞧,江逾白果然就在他的桌案前靠坐着,单手卷着一册书,她进来,他连眼帘都不曾掀一下。
苏婳婳也不恼,皆是习惯了的,自昨日,如何不知道面前之人的面冷心热?
先头拂絮原是要跟着一道入内来,毕竟伺候人用饭食这样的事体合该她来,却被苏婳婳拦了下来。
苏婳婳蹑手蹑脚地行至桌案前,小心翼翼将食盒放置江逾白手旁,“少师辛苦,这是才刚盛出来的,还热乎着呢。”
说罢,将吃食略往江逾白面前推了一推,又拿出一个净白的瓷勺轻轻置于粥碗的上头。
至此,江逾白终于从手中那卷书册间抬起眼眸,四目相对之际,他瞧见了早早将眉眼弯成勾玉一般的苏婳婳,骤然一瞧,她眉眼晶亮无比,见着他望她,更是将不曾点脂却殷红的唇口扯开,露出雪白的贝齿朝他笑着。
仿佛是在催促他,又似是在亲近他一般。
江逾白自然记得他昨儿夜里头与拂絮说的话,遂横臂,三指跨指扣住粥碗端至跟前,用瓷白的勺子轻舀着,看着碗中被炖得香糯的一颗颗松散的糯米,碗口飘起缕缕热意。
终于,江逾白舀了半勺,递至唇边,抿了一口。
霎时,一股温煦的暖意顺着唇口便落入肺腑之中,江逾白那拿着瓷勺的手蓦得顿了顿。
他入幻境这些时日,至这温热的粥入腹,方觉得这具身子的疲态被什么东西撑开,渐渐得意舒展。
或许那日用过粥之后,对一碗吃食有正经的期待这样的感觉太过久远太过陌生,故而那日用后便不小心记到了现在。
只是味道……与那日拂絮送去屋中的,有些相似,却又不大相同。
下一刻,身畔便响起了苏婳婳莺啭的声音,带了些她这般年岁特有的娇俏,“如何?比那日的更香糯了罢?”
江逾白应声抬眸,苏婳婳面上的神情透着三分骄傲,“我寻了最大的锅子,大锅粥才香!”
“这样的偏方,想来谁人都不知晓的,那时我与拂絮在冷宫常被底下人克扣用度,拂絮便偷摸儿去外头御膳房里拿吃的,给后宫嫔妃用的都是有数的拿不得,她便拿女使内侍监们用的,便是这大锅粥,最有滋味。”
眉飞色舞的表情,没有一丝自苦的模样,不觉从前在冷宫的事体难以启齿,亦不觉堂堂一国公主要与婢子们夺食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她甚至有些得意。
江逾白不发一言地望着苏婳婳絮絮不休,她从不曾似今日这般话多,唇口不停,甚至有些聒噪,好似因着经过了昨日,饶他如何寡言,于她来说,他二人仿佛是一条船上的,能言辛秘、不必有所藏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