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清”字是当年长公主所赐,好多年,她亦不敢再想这个字。
总觉自己不配。
许是在这一刻,转眼间历过一番生死,德妃穆清的眼中,多年持秉的内敛端和散去大半,多处几分软弱与疲惫。
与世无争的心生出一点贪念,亦不过想听人唤她一声稍微亲近些的称呼。
“清姑姑。”李慕听话唤她,却半字没有多问,亦未多提,只将她扶去内室床榻,“您养好身子,阿昙在后宫,还需您照拂。”
穆清眼里又亮了亮,眼泪簌簌落下来,“当真吗?小主子已经好久不肯理我了。”
“她不肯理您,您便多去看看。”李慕给穆清拉过锦被,“她是什么性子,还需我同您说吗?”
“没人比她心更软了。”
她是心软,连涵儿都愿意生下,半点不忍迁怒。那么眼下腹中的孩子,纵是如今他和她再难回到从前,然承着年少那些情意,她或许也舍不得打掉。
李慕合了合眼,她那副身子,如何能够生养!
他回御花园时,林昭尚在还不曾离开。
闻得今日不是林昭守夜,他便安心许多,遂直接带她回了自己府里。
府中暗室,不传六耳,他将话细细听来,终于理清心中种种疑惑。
原是再度回到李禹身边,她以计诓他便从未让他近过身,而敦煌郡守府中她因操劳发病,裴朝清瞒着喂了她最后半颗固本丹修元养好了身体底子,偏不她自个不知,宝华寺阴差阳错未饮避子汤,方到了今日局面。
原来她一直剩着半颗丹药没有服用。
李慕艰难地喘出一口气,灌了一盏凉茶醒神。
“殿下不必如此忧虑,如今姑娘腹中孩子还不足两月,待显怀还有段日子,我们且从长计议。”
林昭瞧着李慕脸色,只缓声安慰道,“殿下,属下能看出来,姑娘不是心狠之人,你且主动些,若是有什么话便好好与她说开了。便是如今姑娘尚在太子身边,太子不曾碰过姑娘,但有属下在,只要姑娘配合,便有让太子认下的法子。左右是一杯酒一颗药的事!”
李慕沉默着,没有说话。
“殿下,有些话属下本不该多言的。可是你至今还是一个人,来日绝大可能亦是一个人,您不孤单吗?
“无妻无子……”林昭顿了顿,鼓起勇气继续道,“有个孩子,待大事成了,说不定王妃便愿意留下了。”
“王妃”二字入耳,李慕抬眸看她。
“属下说错了吗?姑娘本就是我们齐王府的王妃,不是什么太子妃!”话毕,林昭抖了一下,噗通跪了下去。
“知道自个话多,跪得倒利索。”李慕睨了她一眼,“起来吧。”
又是一阵静默,林昭忍不住正欲开口,李慕的声音已经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