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吗?”裴朝露问。
涵儿摇摇头,“阿娘为什么要来?”
明明就是疼的,他那只手根本抬不起来,只用一只手比划。
“涵儿在这,阿娘自然会来。”裴朝露看他单手比划,只瞥过脸压下汹涌而起的泪意,片刻转身端过内服的药喂他,“伤你的是叔父的人,他不是故意的。”
“那日、他也不是故意把你留下马背上……”
以往,裴朝露总是在孩子面前粉饰太平,不希望他看见这世间太多的残酷和闹剧。期望着他能同寻常孩子一般成长。即便不能,总也希望他能少见些不堪之物。
然而,时日今日,很多事已经不是她捂住,便可以不让他看见的。如此,她只求着让他不要觉得这个人世太荒凉。
譬如,李慕待他,总是存着真心,亦是用心的。
“叔父是为了救阿娘。”不想,涵儿接上话,比划道。
停下手,他稚嫩的脸中竟有几分欢喜之色。
裴朝露以为自己看错了,却又见他继续打着手语,“阿娘没事,涵儿就开心。”
裴朝露满目通红,频频颔首,将他搂进怀里。
孩子亦搂抱着她,慢慢开始抽泣,在母亲后背用指腹一比一划地写字。
裴朝露感受着,慢慢愣住了身子,只轻轻推开他深望着他。
涵儿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拉过母亲的手,在她掌心重新书写。
“太子不是我父亲,我不要他。”
父子亲情,总是有一道血缘连着。裴朝露再恨李禹,却也从未主动想要斩断涵儿同他的父子缘。
在李禹不曾伤害过孩子的前提下,她想,自己是没有资格这样做的。
却不想,这日,涵儿自己说了出来。
“他对你做了什么?”裴朝露起强撑了许久的心防,又将崩塌。
“他……”涵儿瞥过自己伤口,到底低垂了眉眼,没有说话。
只是又一次比划道,“我,不,要,他。”
裴朝露亦没有再问,捧起他面庞道,“涵儿忍一忍,阿娘会带你离开他的。”
“阿娘能带你离开他一次,便也能第二次,你相信阿娘……”
孩子哭着点头,在母亲怀中慢慢睡去。
裴朝露靠在榻上抱着他,哼着古老又动听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