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恨月琉璃眸转出倾天烈火,眼看着魔尊就要打人,北境祝祭赶忙上前劝架。
“停下,你是不是疯了!”他拽着荆恨月质问。
荆恨月恨恨瞥了俞安玉一眼,甩开他衣领,大步往外走。红衣翻飞,如烈火尾羽。
他坐在屋外的槐花树下,众人陆陆续续出来,向他投来一瞥,又匆匆忙忙离开。北境祝祭安慰他:“你别这样……冷静一点。”大家都要忙自己的事,虽然初霁离开,悟德院却能运转如常。初霁变成天道后,整个世界都靠她运转。那与曾经也没太大区别,初霁依然在他们身边,生活中处处有她的痕迹。对他们来说,初霁从未走远。
但对荆恨月来说,却不一样。他要的不是这种,他要的是一个人,活着,站在他面前,明明长着一张清淡的脸,笑容却像狐狸,喜欢耍小聪明,故意气他又对他花言巧语。他要的也不是时时刻刻的无声相伴,而是激烈生动的争吵,互相给对方挑刺,谁也不服输,却同时明白对方怎么想,等待对方先低头,或者强迫对方先低头。
他和别人不一样,他要的不是天道初霁,而是他的初霁。
但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了他们的初霁,唯有他,被初霁遗忘了。
荆恨月心中燃起浓郁的火气,用力威胁道:“你再不出来,我就烧了祁镇。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浮在半空中,俯瞰这片城池,几乎所有修士还不到化神,他只要轻轻一挥手,就能将它烧成灰烬,烧成琉璃。他可以毁灭一切,但他的手反复举起又放下。并非因为不想,而是因为,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
如果烧了这座祁镇,他就能引起初霁的注意,那他一定现在就焚烧天地。但他心里清楚,就算烧了,初霁也不会回来。那么做一切事都没有意义。
他站在屋顶上,无端想起曾经在邯城,他第一次燃烧自己的血脉,初霁叫醒他的模样。
如果变成失控的魔尊,就能换回初霁,那他可以永远失控。
但现在不会有人叫他的名字了。不会有人愿意接近他,唤醒他了。
荆恨月忽然感到可笑,心知被初霁放弃,他感到无比讽刺,但更令他愤怒的是,他意识到自己被初霁摆了一道。她变成天道前,一定在想“他会理解我的”。
他可以理解,但他不想。初霁也一定清楚,他会非常难过,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以前荆恨月仇恨常家,仇恨沈家。但今天有史以来第一次,荆恨月如此仇恨这个世界。他也是第一次想,如果她回来,他一定要让她时时刻刻出现在他视线里,要她亲口承认他比这个破烂东洲更重要。
否则,他就一把火烧了建木,烧了天地龙芽,烧了初霁在意的一切。
他一遍遍在心中重复,可是,没有人会出现了。初霁变成了没有七情六欲的天道。
荆恨月慢慢抬起头,视线掠过槐树下的石桌。一个狐狸摆件落了灰。
“初霁。”荆恨月长睫盖住琉璃眸,低声重复,直到槐花落满他肩头,“我恨你。”他咬牙切齿,一遍遍说“我恨你”,说到最后却嗤笑几声。白粲几近透明的脖颈上,青筋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