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没眼力见儿的!还不快往旁侧近!”苏广年着急往前喊了一声。
车轱辘往左转靠近,苏广年忙慌探出身子,“裴大公子你说的什么?!”
“我说,”掩住口鼻的雪白帕子被移开。
天色骤然变暗,云层之中,隐隐有雷电翻涌。
少年苍白的脸庞面无表情,漆黑到暗不见光的眸子隐隐和幼时,苏广年曾在金陵裴府见过的孩童重合到毫无二致。
也是这样的雨天。
漆黑的瞳仁儿像凝结成块的墨,雨水沾染,都好似有墨汁会从中蜿蜒而下。
但不同的是,少年如今好端端的坐在马车里,不似当年,全身沾满了雨。
“我要杀了你。”
少年嘴唇张开又合上。
苏广年瞪大眼,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看到一抹极冷的白伸出来,沾满了雨的手抓住了他的后颈,一切发生的那么快,苏广年手都没来得及伸过去阻挠,便觉一阵无法阻拦的力道紧紧掐住了他的后颈,接着视线天旋地转,他眼睛瞅着青石地,直接摔了下来!
“啊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车轱辘压着他极快而过,一切发生的太快,赶车的车夫都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对面马车里那位清瘦公子扬声喊,“你们怎的要开这样快!人都掉下马车了!还不快下去救你们家大公子!”大家这才极为慌乱的停下了马车。
“怎......怎么回事?”夏蒹捏着斗笠,雨下的太大,自裴观烛探出身后,她便再没听到裴观烛的声音,只听到苏广年和他方才发出来的不似人会发出的尖叫声。
“唔......”少年身子探回车里,视线还没收回来,他垂着头,夏蒹盯着他的侧脸,总觉得他的神情像是有一瞬的失望,还没来得及去拉他的手,便听少年拍了拍马车壁,声音哪怕放大了也显得格外温润,“与咱们无关,不要停,继续开啊。”
“到底怎么回事?”
“人没死成,”裴观烛转过头,面上笑容温和,“他自己掉下去了,人没死。”
“哈?”夏蒹脑袋嗡的一下,听着他的话怎么听怎么怪,偏偏事发忽然,她大脑都断了线,“他、他怎么掉下去的?”
“不知呢,”裴观烛拂过帕子,一点一点细致擦过右手上溅满的雨滴,“他貌似想要听我说话,身子一直往外探,我还想扶他,谁知道他偏偏自己掉下去了,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真是恐怖,”
“可能他是知道方才说的话惹我不快了,”裴观烛收起帕子,微微皱起眉心,“想要看清楚我不悦的样子吧,真是人心险恶,总是说这样的挑衅的话,罢了,大抵是老天看不下去,想让他吃些苦头。”
少年话语轻慢,语速一如既往,行为举止极为自然。
但偏偏就是这诡异的自然与合理,让夏蒹有些难回神。
“夏蒹,”檀香味混着雨水气,少年的冰凉的手贴到她面颊,夏蒹身子一抖,抬眼看过去。
裴观烛不知何时离她极近。
“你怎么了?”他微微蹙起眉,“脸色都不好看了,可真是令我忧心,夏蒹不必害怕哦,”冰凉指尖捋着夏蒹零散的发丝至耳后,裴观烛叹了口气,倾过身将她拢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像是安抚着孩童一般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不怕,不怕,夏蒹,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