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一会儿,桑洱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伶舟,你知道元宵节是什么日子吗?知道桃花结是什么东西吗?”
伶舟皱了皱眉:“知道。”
“不,你不知道。”桑洱打断了他。她站在比他更高的台阶上,微微低头,直视着他。
夜风中,她衣衫轻摆,如春水的柔软波泽。但启唇说出的语,却透出了一种彻人心扉的凉意:“只有两情相悦、互相喜欢的男女,才会在元夕一起赏灯过节。此物名为桃花结,也是定情信物的一种。但我和你,是这样的关系吗?”
桑洱摇了摇头,就将手伸到了桥外,松开了五指。
那被伶舟捏了几天、皱巴巴的桃花结,就这样被扔到了水里。因为几截红绳太轻了,落在水面上,甚至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周遭的空气,好像凝固住了。
桑洱转身,说:“回去了,已经很晚了。”
“为什么不可以?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
被重视之人瞧不起,那种沮丧与难过,等同于心被踩了几脚,夹杂了恼怒和不甘,化作了一股冲动。伶舟捏紧了拳头:“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以后没有一点点可能,会喜欢我?”
“不会有那样的可能。”桑洱停了一停,语气没什么起伏:“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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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对话无疑是不欢而散的。
伶舟一声不吭地跑了。
但本来,那些划清界限的话,也是桑洱故意说的。为了破境,不得不这样做,她也就由着伶舟去冷静了。
桑洱摇了摇头,独自回到了宋府,洗漱后,没什么心理负担地睡了一觉。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打算在元宵节的后日,正月十七启程回覃禾。
本来,桑洱觉得伶舟再怎么生气,一夜之后,也会回来了。
不料这一等,就是两天两夜。
正月十七的清晨,桑洱什么东西都收拾好了,依然没等到伶舟回来。
桑洱蹙眉。
难道伶舟气跑了,以后都不回来了?
梁貘一行人也是今天离开的,下午,收拾妥当后,梁貘热络地邀请桑洱一起上路。但桑洱微笑着婉拒了他。
梁貘面带遗憾地离开后,桑洱关上门,笑容就消失了。
按照溯回境的轨迹,伶舟一直都是孑然一身的。他如果真的自尊心受挫了,不打算回来了,就正好迎合了本来的走向。
按道理,她也可以顺应变化,抛下伶舟这个包袱,不再管他了。
可不知为何,出于对伶舟的了解,还有他近日的表现,桑洱心底徜徉着一种难以描绘的直觉。
她觉得伶舟不会一声不吭地走掉。
而越接近出发时间,仿佛千里一线牵,桑洱越发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腹部也微微紧结着,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