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
在抵达天蚕都的第一晚,就让他亲眼看到谢持风在雨中搂着她的一幕。
暴雨的杂音、双方的距离,都掩盖了对话的许多内容。可有些事情,不必逼近也能看出一二。
比如她对谢持风的拥抱并不反抗,压根不像是对待只见过几次的陌生人的态度。
比如谢持风以他的未婚妻“桑洱”这个名字来称呼她时,她并没有反驳。
这一切,无疑都指向了一个尉迟兰廷不愿相信、也极其匪夷所思的事实——她在身份上,确实有诸多隐瞒,她是冯桑,也很可能是桑洱。
不管她是谁,他都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双方的目光互不避让,在气息交拂间,充满了对峙意味,无声胜有声。
桑洱凝视了他半晌,唇动了动,轻声问:“你想知道什么?”
尉迟兰廷紧紧盯着她,毫不犹豫地说:“我要知道你是什么人,是冯桑,还是桑洱。”
“那么,兰廷,我也想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尉迟兰廷一怔。
“其实我也能猜到。从我来到姑苏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你来说,应该就和一只喜欢摇尾巴粘着你、讨好你的小宠物差不多。有兴趣时,你就会逗一逗我。妨碍到你的正事的时候,就可以扔到一旁。”桑洱自顾自地说完了,不出意外地,看到尉迟兰廷的脸色变了。
也不是桑洱想破罐子破摔,只是,尉迟兰廷出现的时机,实在太不凑巧了。他又是一个那么聪明的人,问得出那句“你是冯桑还是桑洱”,就足以证明,他已经起了很大的疑心,也大致有了判断。
再费尽心思地掩饰,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后来我吞下了锁魂匙,在机缘巧合下,和你一起被困在了雪山里。在桃乡,没有了从前的身份和随从,仅仅只是我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那时候我才感觉到,我们两个开始变得平等的,你不再那么可望不可即,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桑洱望向他,说:“可是,兰廷,如果我前面没有不求回报地对你付出那么多,你应该也不会喜欢上一个不会说话、甚至不太能理解你的想法的傻子吧。”
尉迟兰廷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震惊地看着她。
“而真正的我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是傻子,我怕疼,怕僵尸,怕死,会难过,也会生气和记仇。我接近你,是带了自己的目的的。吞下锁魂匙、抱着尉迟邕去死,也更多是为了达成那个目的。”桑洱的眼眶有点热,低着头,觉得难以启齿,但还是一咬牙,把全部的话都说了出来:“你喜欢的那个一直为你付出、不求回报的小傻子,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所以,你不需要对我的死那么愧疚,那么耿耿于怀,我也不值得你为我付出平分生命的代价,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