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芷揽着姜老太太的肩膀,隔着窗纱都看得到窗外的满目红光,灯笼连挂。姜老太太住的院子偏僻,听不大清鞭炮声了,但天上还是偶尔会闪烁过烟花的色彩,定是那些富贵人家放的最贵最大的。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得飘渺了,依托在这个家中唯一一个无条件爱她的人肩头。可惜奶奶已经年迈,她很怕奶奶离开自己。
像是为了抓住姜老太太一样,又或许是此刻太过于心安,她把心事说与姜老太太听,让奶奶做姜府中第一个知道的人。
佩芷笑着说:“奶奶,我是有事要求您,等我想好了怎么说,再告诉您。”
姜老太太点头应和,抚了抚她的脸蛋。
佩芷又说:“奶奶,我有心上人了。”
姜老太先是一愣,接着笑了出来,佩芷紧接着说:“您可得给我保密。”
姜老太太频频点头:“好,奶奶不说,等佩芷自己说。”
姜老太太本想继续问她,这个心上人是谁、长什么模样、做什么的、待她好不好,可老太太突然就觉得没精神了。
佩芷帮着小荷一起扶着姜老太太上了榻:“奶奶,那我先走,明儿个起来再来陪您。”
姜老太太嘀咕道:“走罢,明儿个再来。”
除了姜老太太睡得早,其他人自然是要守岁的,等到热闹终于散了,一向好动的佩芷都觉得有些累了。
梳洗过后佩芷钻进被窝里,被窝都捂热了,她又忽然起来了,披了件外套挪到了桌案前,先是把除夕这日忘记描的九九消寒图给补上一笔,顺道把大年初一的也给描了。
随后九九消寒图放到一边,她抽出了张素笺,竟是开始提笔给孟月泠写信。
虽然还不算郑重,但是她已经跟奶奶说了有他这么一个人,倒像是已经把他介绍给了家人一样,还是她最敬爱和喜欢的长辈。此时夜深人静,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带着异样的澎湃。
佩芷想要提笔告诉他这些,北平与天津离得近,去信也快,虽说年节都要休息,可最迟元宵节信总能到达他的手里。前提是她得快点写完,每次给他写信,她总觉得笔尖如有千斤重,踯躅着难以落笔,最终写下了一堆不甚满意的啰嗦话。
夜已经深了,她是整个姜家唯一清醒着的人,昏暗中倒有些萤窗雪案的架势。
她依旧在信首称呼他为“孟先生”,本想等他开口让她唤“静风”,可他似乎吃定了她不如他沉得住气,只会反过来称呼她为“姜小姐”;她在信尾总是会附一句“盼春至”,他在回信中亦会写“深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