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见另外一个女人逃跑的方向。他追了过去。
“等一等!”成蔚拿出最大的勇气,探出身子,要抓住肖洋的手臂。肖洋完全不理会,从她身边快速经过,就像随意地掠过从道旁伸出的一截树枝。成蔚也知道,杨甄逃得还不够远。她很后悔,哪怕她知道后悔也无法改变什么。她靠着石头站起来,大喊:
“回来!回来啊!”
三分钟后,肖洋就回来了。至少,成蔚最害怕的事情没有——暂时没有发生。肖洋揪着杨甄的头发,把她押回来。他一松手,推了杨甄一把,让她倒在成蔚身边。杨甄喘着气,右边脸颊上都是泥,并且肿了起来。
“对不起,”杨甄对成蔚说,“我逃不远……”
成蔚想说“不怪你”,但是突然觉得开口是一件很疲劳的事,只摇了摇头。
“害我跑过来,又跑过去……”
肖洋狂躁地来回踱步,突然在两人面前五米处跪倒,右手高高举起刀子,一边狂吼,一边狠狠地反复用刀子插进泥土之中又拔出,好像这整座山是他必须血债血偿的仇人。
“大哥……”
“臭婊子!闭嘴!”肖洋立刻打断了试图缓和局面的成蔚。“别想耍花招!我看透你们了!你再来,再来,就先把你脚筋给砍了,舌头也拔掉!都给我跪着,不要动!一根指头、一根头发都不要动!”
场面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诡异之处在于,没有人想保持沉默。成蔚觉得眼前的陌生男子,就像一座随时会引爆拆除的危楼,它的爆发和坍塌,只是时间问题。
“要我等……要我等……他妈的,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们胡老板想找的不是我们。”杨甄突然说。
“我刚才怎么说的!?”
肖洋立刻举起刀,但没有朝杨甄刺过去。他忍住了。他忍得辛苦。肖洋此刻在成蔚两人眼中,是一个随时都会变得狂乱的、不可预测的恶魔,但肖洋也在承受难以理解的痛苦。他大脑中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视线之中只有利刃上的血渍,和眼球表面满溢着仇恨的血丝;他隐隐约约地能感受到,自己杀了人,这是一件大错,但这微小的悔意,瞬间就被愤怒和焦躁冲刷殆尽。
“胡老板要找的是……”杨甄继续说。“白粉。我们偷了他的白粉。”
成蔚猛然转头,看着杨甄。她按在地面上的左手,慢慢地朝着杨甄的方向挪动。杨甄抬起右手,覆盖住成蔚的手背。
肖洋疑惑地看着杨甄,就好像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