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你听我说,杨甄。你拿着。”
成蔚右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叠成半个手掌大小的黑色塑料袋,递给杨甄。
“手铐里取出来的样品,都在这里面了。你先走,把它带到云陇关。”
“你呢?”
“我没事,刚才我说的话他听进去了,他不会对我下手的。”
“但是那个人不正常啊。你没看出来吗。他……好像……”
“他怎么了?”
“犯了毒瘾。那个样子,我见过。他要是突然发起疯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没别的办法了。只要你能把样品,证据,带到云陇关……把一切都说出来……缉毒大队肯定有办法的。到时候胡仕杰就走投无路了。他也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可是,如果他知道样品不在你身上,知道你把他给骗了————”
“走吧。”成蔚把塑料袋推到杨甄手中。
杨甄看着成蔚的眼睛,低声说:“你……相信我?”
成蔚知道杨甄的意思。她使劲点了点头。
杨甄扶着成蔚,让她坐下来,然后把装样品的塑料袋握在手心,转头朝着她们应当同行的方向走去。
成蔚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她看了看小腿,伤口很难看,苍白但光滑的皮肤上黏着一道红得发黑的弧形,像被俐落剖开的鱼腹。只要不动弹,倒也不会太痛。
她看着杨甄的背影消失,然后很快就听见了那个男人的脚步声。她转过头,看见肖洋快步走来,急促的呼吸声比脚下步伐更加沉重,略微低着头,右手紧握刀子,下巴、脖子、上衣正面都是鲜血,仿佛在血池子里摔了一跤又爬起来。这鲜血必然不属于他。意识到受害者可能是谁之后,成蔚开始严重地怀疑,自己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错误之处,不在于选择相信杨甄,而错在相信她有希望带着样品安全逃掉。
肖洋想着:本来可以好好说话的,非要逼我动手。他刚刚杀了一个人。在他刚出来“闯江湖”,最有志气的时候,兄弟之间就互相吹嘘,看谁能先背上一两条人命。他刚刚这么做了,没有很特殊的感觉,也许是因为现在除了蚀骨的灼热和瘙痒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别的,也许是因为他自始至终没有看见死者的眼睛。他本来是打算好好说理的,叫喊着让那男人停下来,是从后面把那要逃跑男人扑倒,把对方的脸按在泥土上,对着腹部侧面扎了好几刀。在刺进第一刀的时候,他还没有打算杀人,但是对方一惨叫起来,肖洋就只希望这恼人的噪音能快些停止,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刺几刀。
眼球胀痛。似乎有鲜血溅到了眼睛里。前方路旁坐着一个女人。肖洋几乎把她错看成陌生人。
“怎么就你一个人?”肖洋说。
太近了。肖洋身上浓重的血腥让成蔚想要呕吐。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来拖住这个男人,让他不要去追逐杨甄,但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她之前还很有信心地认为,此人绝不会对她下手,但情况不一样了。
肖洋从成蔚这儿得不到答案,移开血红的眼球,转过身,朝着杨甄的方向追过去。之前成蔚的那番话,显然是为了让同行者逃走而创造机会;在杀过人之后,肖洋反而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既然人都杀了,得靠胡老板帮忙收拾残局,那就更要把胡老板吩咐的事情给做好。胡老板说别跟丢这两个女人,而不是仅仅是成蔚,那就两个人都要照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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