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恐慌很快淹没了关于童年的遐思。她几乎忽略了掌心的疼痛。一开始,她以为是滑落在地的时候,手掌压住了石头。现在她把压在心口的手掌翻转过来,发现掌心有一道清晰的红色细痕。她低头看腿边。杂草之中,有使用过的一次性注射器。她是按在了针筒下部的锐利圆环上。注射器不止一个。不远处还有注射器包装袋。
成蔚抬起头。在她前方,约三四米之外,有一大团青黑色的东西,粗看起来像是防水布包裹着的一卷被铺。她以为是被丢弃在山林间的垃圾。但那东西开始动弹。
这时,翁庆也站在了小土坡边缘。他单膝蹲下,查看了一下脚边的痕迹。不能清晰判断出是足印,但多半是人体拖曳出的痕迹。他站起来,朝前方看。他遵循的是与吴桑白相同的追踪法则:找到一个决定性的痕迹之后,立刻用视力寻找十到十五米之内可能存在的前进道路。
他看到的是一片比较空旷的土地,以及那“物体”。
虽然翁庆的位置和成蔚之间存在段差,但他们此刻正看着同样的东西。
那不是被铺,也不是垃圾。那是一个半躺在地的男性。他从脏兮兮、不合身的大衣之下抬起头来,像一只饱受风吹雨打,一直缩在壳里,好不容易才捱到天敌离开的绿毛龟。他头发杂乱,脸色蜡黄,瞳孔放大,干枯的双唇剧烈地颤抖着。
成蔚又看了看手边的针筒。它们虽陷于泥土,然而暴露于空气的那一面并不脏,可见刚被扔掉不久。
虽然缺乏经验,但她也大致猜到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知道此人有没有看见自己。
那男人抬起头之后,和翁庆的眼神对上了。
翁庆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一个隐藏到山林中自我释放的瘾君子。从“服装”看来,他过着流浪汉一般的生活,他真正的住处应该离此地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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