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蔚身边刚用完的注射器就是他的战果。
翁庆冷嘲式地笑了笑,用缅甸语说:“打扰了。”
一直不敢抬头的成蔚,听到这声音,终于确认了翁庆离自己有多么近。他只要有意走下坡,低着头踏出一步,就一定会发现她和胡仕杰。
那瘾君子的双手一直揣在怀里,好像要减轻一次剧烈的腹痛。他一看见翁庆动了动嘴--当然不会明白翁庆说了些什么--自己的身体就猛地弹了一下。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动作僵直,像膝盖里灌进了水泥;随后,他转过身,双手抱着后脑,拖拉着一只腿往反方向挪动;挪了几步回头过来,惶然地看翁庆一眼,继续往前走。
逃窜到这接近边境的山中自我享受的人,很有可能是督司令的“客户”。哪怕手头没有更重要的事,翁庆也无意打扰他。毕竟,虽然翁庆不处理销售方面的事情,他自然也明白,干这一行最需要的就是回头客。
翁庆想,脚边的痕迹,看来就是这位“客户”留下来的。于是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至少两分钟的时间内,成蔚都不知道翁庆离开了。她没有听见翁庆走远的脚步声,也没有注意到,不少砂砾落在了她的头发和肩膀上。她精神一直紧绷着,等待翁庆走下来,发现她。没有应对方针,仅仅是等待一个几乎是必然的结果。待那瘾君子在视线中消失一阵子之后,她感觉到一种气氛上的神秘变化,才仰起脖子,抬头。没有人。转过身,慢慢支起身子,朝上走一两步再观察,还是没有人。确认情况后,成蔚瘫坐在地。根本谈不上松了一口气,因为她胸腔内部仍然紧绷着,且因为坐下来的时候过于突然,脑袋有些眩晕。
身边的胡仕杰依然未醒。成蔚能看见他的眼球在眼皮子底下微微颤动。他胸前的一颗扣子扯掉了,衣领歪斜到一边,脖颈暴露在外。
成蔚看了看左右,想寻找一些什么,哪怕她不太明白自己需要什么。她只知道:如果要摆脱胡仕杰--永久摆脱--现在就是最好的,也许唯一的机会。
成蔚等待翁庆走得更远的时候,庄延正等待翁庆走近。
现在,他正藏在一棵枝叶密集的树上。他脸上仍沾染着很多泥水,只有眼睛部分使劲擦拭过,保证视力。用手背抹过面部的时候,他感觉到整张脸各处都热辣、肿痛,仿佛变成了装载着滚烫开水,从多个裂缝都涌出蒸汽的热水壶。在他的打斗经验中,吴桑白的拳头不算狠,但捱了这么多下也是够受的。
吴桑白比庄延更惨一些。庄延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吴桑白绞晕了,然后让他的身体靠着一株大树坐下。他没有绳子,否则一定会把吴桑白绑住。现在,吴桑白是一个诱饵。这一株大树,和庄延所躲藏的树,正处于面对面的位置,相隔大约五米的距离。庄延等待的是,翁庆接近之后,上前查看吴桑白的情况;然后,他趁机从树上跳下,如果能准确地落在翁庆头部上方,那事情就解决了。他手里握着刀--那把用来削树枝,只有针对要害袭击才有用处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