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整以暇坐回原位,陶心荷看着顾凝熙凝成一团的眉眼,破觉畅快,补刀说道:“顾司丞还有何事?我不好再陪了,幼妹催促,你也听到了,我们要出门去见吉昌伯,春日好时光,还是不要耽误,你说呢?”
这时她才看到自己裙边挂着零散桃花瓣,翘脚勾起菱裙,弯腰以素手去扫拂,悠然自在地就像只有她一个人在场一般,这是对顾凝熙视若无睹了。
顾凝熙抢步上前,撩袍蹲在她脚边,细心专注帮她拈走花瓣,唬了陶心荷一跳,迅速收腿,手也抓回裙子来,脚尖险些踢到他喉间。
“顾凝熙,你不要礼义廉耻了?也是,一向珍惜敬畏画之雅技的人,居然能将未完之作拿出手,听说还是他人重金以求的,简直玷污画笔。你变了,早不是我所知的顾凝熙了!”陶心荷心脏鼓噪不休,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刀刀扎向自己心头最深最美好的旧恋形象。
顾凝熙猝不及防,直接躲避她的动作,重心不稳,双手后撑,坐倒在地,衣袍铺散,压住了零星花瓣,好不狼狈。令陶心荷目光闪动,紧咬唇瓣不再言语。
姿势变化突兀,他猛咳起来,硬撑着起身,高大男子躬下身子,以拳猛力捶胸,仿佛想一瞬间止咳,省得被伊人看尽可怜相。
然而起了反效果,他咳到最急时,张大口唇如同濒死的鱼儿,想要说出口的“以前我帮你整理过裙摆的”、“这幅画不过见你的借口,肯定不会交与他人”等话语全部无法吐露,反而是喉间腥甜呛腻难忍,令他咳出一口,直喷到地面。
是一口红艳艳的心头血。艳压桃花多矣。
他的胸口旧伤至今未愈?陶心荷吃了一惊,半站起身,却想起如今场面,又重重坐回原处,双手抱臂,眼睛自虐一般不离那朵开在地砖之上的血花,像是想通过盯视让它消失一般。
顾凝熙苦笑自己的孱弱狼狈,根本不去管胸口撕裂般的痛楚,灌注力量到脊骨上,努力站得直挺些。
感觉到唇边腥气,他抬手拢起两指,快速拭去残留血丝,没注意到在腮边抹出一条不详的红痕,直至耳根,像是他咧口大笑到失态一般,唇角延伸到夸张,更令缓缓抬头觑他的陶心荷觉得刺目难忍。
“你要约见程士诚?能不能不见?他对你有所图。”这是他调匀了喘息后说的恳求。
陶心荷回神,将自己环抱得更紧,抬起下巴作睥睨状,轻咳一声,出言声调还是抖的“你……血……”。
耳听自己回声,她大为不满,猛然扭转脖颈不看顾凝熙和那处鲜血,却听到“嘎吱”作响,多半是扭到了颈侧筋脉,酸痛麻痒随后铺天盖地传到脑海。
陶心荷又气又怒又羞又恨,酸楚地落下泪来。
即使这样,她也不敢轻易改变姿势,脖颈不允许她擅动,就这么别扭地侧着首,以鼻音说道:“与君何干?你快走,别耽误我。”
这种角度下,她只能用余光看到顾凝熙一角衣衫,心头发急,生怕顾凝熙走过来看她,那么自己的失态就遮挡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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