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目光熠熠,摆出个不高兴的样子,她没打算这么快收手的,本来,还要趁乱去偷计簿的。要知道,历来巡查的御史都没办法摸清河北真实的家底,河北对朝廷,防范的紧。
火光冲天,烧的噼里啪啦乱想,热浪在这样的寒夜中弥足珍贵,真想烤烤手……脱脱扭身上马,洒然说道:“那我就光明正大告诉他,是中书相公让我来的,为了招降,我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言明利害,说不定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张承嗣服软了呢!”
说完,忍不住又呵了呵手,才将羊皮手套戴上。这样的夜,长安城的官署里,肯定有人值夜,不用想也知道,一群百无聊赖的留直官们捧茶翘足,秉烛八卦,想想就很温暖有趣呀……脱脱不是没享受过这种生活,可当下,风在脸上滚刀子,她突然就明白了,能过这样的生活,是血换来的。
她本不想承受这样的重压,她希望有人去顶着,顶着长安上头的天,顶着国土上头的天。但谁让她遇上了文相公,崔相公,谢相公,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卒子阴差阳错地遇上了这么多相公。脱脱扬起头,看到天边最亮的那颗星,认定那就是文抱玉变的,心里道:
文相公,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但台主就是你,我也是你,你没能走完的路,我一定跟台主一起走下去。但若有一天,我发现走的不值了,可不会再走,别怪我。
回去的路上,脱脱没那么急了,悠哉住到客栈,喝了酒,吃了肉,浑身都暖洋洋的。进了蔡州城,直奔署衙,这一路倒没什么动静,让她误以为谢珣是不是已经回京了。
衙门那立着侍卫,是原先陈少阳部下的牙兵,脱脱收步打量,啧啧两声,暗道谢珣真是好胆量,也不怕这些人头昏脑热突然砍了他。
这是以示朝廷的信任和大度吗?
谢珣这个狗官怎么活到现在的?她心里骂两句,嘴角便泛起一丝快活的笑容。
还没抬脚,脱脱瞧见吉祥出来了,立刻清了下嗓音,脆生生说:“中书相公还没回京?”
吉祥先是一愣,继而迷惑,望着这张无所事事刚吃饱溜达回来似的小脸,正色道:
“春万里,你这几日……”
“我自己去跟台主说。”脱脱打断他的话,忽的一阵兴奋,强压住了,一溜烟往谢珣的公房跑去。
她理了理仪容,施施然进来,正正经经对着案前不知在勾画什么的谢珣行礼:
“见过相公,属下回来了。”
谢珣盘腿坐着,似乎毫不意外,也没有任何要起身相迎的意思,一张脸,冷冰冰的从案上抬起:
“说吧。”
脱脱心里得意了一下,但表情,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台主可以派个有些身份,有点儿分量的人去游说张承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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