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寝室内,伴随阳台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司言纤细的十指敲动键盘发出一阵响起噼里啪啦的敲击声。
当她在电脑上找到那条转发评论加起来几乎快上万的微博时,勾起盈润的朱唇发出一声极淡的冷笑。
只见电脑屏幕显示出的微博洋洋洒洒的一堆字下,是两个男人的叁张对比照片。
司言在返回宿舍的途中,陆续接收到一些写满“看好戏”的目光,便明白华羽柔继论坛帖子后又在背后做了什么。
果然,她回来寝室打开电脑上网一找,很轻松便发现这条由营销号发出的微博。
微博第一张对比图中,左边是一张沉清夜出席慈善宴会时被拍到的照片。
长身而立的他宽肩窄臀,身长腿长,一身黑色挺括的高定西装将他的身形线条修饰得淋漓尽致,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也无形中散发一种极具诱惑力的荷尔蒙。
右边的照片则是一名一袭校服宽肩长腿的少年,少年俊美的面容浮出一抹极淡的笑,单看照片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洋溢着一股还没被世俗侵染的青春与朝气。
两人气质截然不同,五官拆开没有太相似的地方,可组合在一起从侧面某个角度看却有几分相似度。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司言的初恋何琛,而这条微博则直指司言将沉清夜当做死去初恋的替身。
司言点开第一张对比图看了一眼后,便径直滑动鼠标点了叉。
沉清夜不是明星,谢灵薇的热度也早就过去,这条微博能这么热闹,她猜到其中肯定有华羽柔指使水军下场带节奏,才懒得看微博里鼠标一下子可能都拉不到底的评论。
如果说自愿当替身是把自尊交到别人手里任他肆意践踏,那么将别人当替身则是把他整个人肆意侮辱。
华羽柔这一招杀人诛心不可谓不毒,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沉清夜从一开始就没讲半句实话。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她的所有算计都是白折腾,只能惹来他的报复。
司言一想到华羽柔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双淡漠的星眸逐渐眯成小月牙状,缠绕在她心底的些许不快在这瞬间烟消云散。
她冷冷笑了几声后伸手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两步并叁步“啪嗒”一声推开门,走到阳台舒展一对如白玉般的手臂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名为“沉清夜”的锁链一直缠绕住司言,令她得不到真正的快乐。
可对现在的她而言,能尽情享受的只有毕业之前的时光,所以她回到华南大学尽量不要去想以后的事情,暂时得过且过。
在这样的日子里,司言过得几乎快忘记时间,只是时间一分一秒不断流逝,眨眼间就到了毕业和同学各奔东西的日子,也到了她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的时候。
当司言和高琳拉着行李箱并肩走出校门时,眼角一个不经意瞥见人群中一道鹤立鸡群的身影,握住行李箱拉杆的纤纤素手微微颤动了几下。
沉清夜不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挺拔如玉的身形光是站在一处,便能悄无声息地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论他出色的长相身材,便是沉氏集团总裁这块金字招牌,足以令很多认出他的人蠢蠢欲动,只是他周身裹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使得无一人敢贸然靠近。
只见各色视线聚焦处的沉清夜,在司言出现在的刹那间,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便尽数褪去所有冰冷。
对上一双宛若被万丈之下寒冰浸染过的眼眸,他那绯红的唇角却无法控制向上高高弯起一个宠溺的弧度。
在四周递过来的道道目光中,他长腿一迈一边向她信步而来,一边用一种毫不掩饰其得意的语气扬声问道:“你觉得何琛像我?”
这段时间沉清夜被司言当成替身的消息,成了校内吃瓜群众茶余饭后的谈资,以至于有人在暗地打赌,司言会被恼羞成怒的沉清夜甩掉,甚至于报复。
可这一幕一出使得还想看好戏的众人瞬间傻了眼,原来沉清夜才是司言的初恋,被当替身的人是已经死去的何琛!
这时候没人注意到高琳顺着司言的视线发现沉清夜出现,继而越过他看到一个人的那一刻,脸色堪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看到这个男人,和那晚有关的零碎画面便接连浮现在脑海,令她的脑袋瞬间乱成了一团浆糊,以至于她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司言一听沉清夜的话,便清楚他心底是什么打算。
当初他诉说故事的时间是模糊的,而替身的谣言与其去澄清,不如换个方法解决,更为简单有效。
她清楚现在要做出什么表情来配合他演戏,只是面对他一步步逼近,仿佛浑身的血液随之沸腾,心脏跳动瞬间乱了节奏。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见到这个毁了一切的男人要做到冷静,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看到他片刻间已经近在迟尺,仰起小脑袋的她牵起唇角想扯起一抹笑,可脸蛋似乎僵硬得不像话,只好低低调整一下呼吸,继而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道:“那是谣言,你和何琛一点都不像。”
司言自沉清夜出现的那一刻开始,那张令人惊艳得移不开眼睛的小脸蛋,便失去往昔标志性的优雅淡笑,写满了生人勿进的冷漠。
可在惊愕得下巴快掉下来俨然一副吃到瓜的人眼里,结合他们的对话,这幅模样的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不想向男朋友承认爱极了他的小姑娘。
那生人勿进的冷漠,也只是怕被拆穿心意的一层外衣。
而沉清夜面对司言的回答,那一双注视她的黑眸中透出一种明显的宠溺感,仿佛是在看被戳穿心意正闹脾气的小女友,连自绯红的薄唇中说出口的话,都流露出说不尽的宠溺。
“好,不像。”
说完,他向她伸出手臂,温热宽厚的大掌自然地覆住她攥紧行李箱拉杆的温软小手,而后继续道:“走吧,爷爷,等我们回家一起吃饭。”
此刻,无人知道司言是用怎样的力气才能克制住在心底翻涌的情绪,拿水眸“温情脉脉”地望着身旁的沉清夜,同时还能说出一个“好”字。
就在这时,惨白着一张小脸的高琳大口调整一下呼吸,继而故作想起什么的模样对司言说:“言言,我突然想到还有东西落在宿舍,我先回去拿,就不送你们了。”
说完,高琳不等司言反应,便拖着行李箱折身头也不回地冲回校门。
待到司言被多股情绪占据的脑袋反应过来,回头只能看到高琳逐渐远去的背影,见她脚步快得似乎要逃避什么,微蹙着眉眼将怀疑的眸光投向沉清夜。
见他俊美得过分的容颜漾满宠溺的笑,接收到眼神只是回以一个完美无瑕的媚眼,便将眼睛移到不远处俊脸带着略显僵硬笑容的韩哲身上。
这一刻,司言想起高琳曾经说过的话,结合此情此景心里的那条线逐渐清晰。
司言清楚高琳和人相处虽然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底还是对不是很熟悉的人有防备。
她能在喝醉酒的情况让男人送她去酒店,那个男人如果不是得到她绝对的信任,那么便是她相信他不会趁机会动手动脚。
韩哲在司言看来就是这么一个不敢占高琳便宜的男人,他不敢在这件事上得罪她。
司言想在那晚的事情里,沉清夜是不是扮演了什么角色,于是移回视线再度看向他,见他正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自己,似乎从未挪开过。
在外人眼里两人正眉目传情,没有人知道司言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这段时间她那些选择性忘记却又是刻入骨髓里的画面此刻争先恐后窜入脑海里。
那些永远无法释怀的画面,就像是一只只无形的手勒住她的脖颈不断收紧,引发一阵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窒息感。
司言极力压抑着情绪,只是往昔那双如朝露般的眼眸,如今溢出的只有接近死寂的绝望,令深深凝望着她的沉清夜避无可避。
他看着这双眼睛那些想对她说出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后生生咽了下去,只说:“走吧,我们回家。”
在司言再度消失于沉清夜眼前的日子里,泛滥成灾的思念差点让他失去理智,不顾劝阻前来找她。
可他只要一想到出现在她面前,也许会令她情绪受到波动影响到孩子,就害怕了。
遇上她之前,他从来没有过害怕心痛的滋味,可现在的他却再熟悉不过这种感觉,因为叁年间只要想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这种体验。
为了控制住缠绕在心头那可怕的念头,于无人处他拿领带一次又一次将自己双手双脚绑起来,勒得手腕脚腕处触目惊心的红痕始终不消。
这样煎熬的的日子于他而言,每时每刻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压垮。
所幸每天借送餐盒观察她的心理师,今天评估她的状态比之前要好些,他终于能来见她一面。
在四周一道道羡慕嫉妒八卦的目光下,两人走到一辆耀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