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不能太大,因为嘴角带着伤。
6岁的生日,是第一个分水岭。他与母亲站在一侧,父亲与酒站在另一侧。
父亲酒醒后,每次都会哭着求母亲原谅他,柔弱又心软的母亲除了原谅,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他向外界求助。
他向老师求助,老师摇摇头,他向警察求助,警察只是口头教育,过后又是父亲更暴力的打骂。
于是他开始计划逃跑。
15岁时,他带着母亲离开了家。
他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只要他不主动联系,父亲一辈子都找不到他们。
然而几天后,父亲找到了他,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强行拖着他回了家。
对,只有他。
因为母亲,是自愿回去的。
那个时候,江逆才终于明白,母亲一次次原谅父亲,不是因为她懦弱心软,而是因为,她对父亲有种病态的依赖。
她说,她爱父亲,所以相信,他一定会改。
15岁的逃跑,是第二个分水岭,父亲与母亲站在一侧,他被拴在另一侧。
江逆回过神时,已经走进了病房,手中的照片被他捏皱。
他闭了闭眼,将照片塞回衣服口袋,转身要走,面色发黄的中年男人却在这时睁开了眼。
中年男人眼里的震惊,可以证明他的容貌与十年前相差不大。
小逆
江宏朗从嗓子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虚弱,低不可闻。
江逆脚步顿住,转回身,站在那里,垂眸俯视着他,表情漠然。
江宏朗却笑了,浊泪渗进眼角的皱纹。
他艰难抬起枯瘦的手,伸出枕头底下,抽出一张对折的纸,想要递给江逆。
十年未见,他有很多话想说,一开始的暴怒委屈、愤恨不甘,经过漫长的十年,早已被时间冲淡,如同他身体里受酒精荼毒后终于垂死的肝脏,他对面前的青年,只剩下临终前的愧疚与懊悔。
对不起
他已经虚弱得连呼吸都困难,说话的声音轻得像是一阵缥缈的风。
这阵风终究还是落入江逆耳中,他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沉寂的病房中,只剩下频率单调的仪器声。
江逆看到江宏朗缓缓闭上了眼,似乎这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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