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一直都有些怕生,不知道该怎么和生人,尤其是比自己年长很多的人交流。
光是表明来意就已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接下来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挽留眼前这位明显不欢迎自己的冷漠的家主。
他已看出男人就是温成儒,江南印刷厂的老板,温长岭的父亲,也猜到温长岭现在其实就在家中,只是对方不愿意让他见自己。
“让我见他一面!”
祝南疆强撑着又重复了一遍。
说来奇怪,尽管打骂已是家常便饭,但他一直都没学会低三下四。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哀求。
“你见他做什么?”
“我,我们是朋友……”
“长岭不在这里,我送他去乡下调养了。”温成儒缓慢但坚定地拨开他的手,转身消失在门后。
祝南疆深情呆滞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该先想什么。
他去乡下了,乡下在哪里呢?他还能去原先的学校上学吗?他流了那么多血,调养起来一定很慢……他的手还疼吗?
门又开了,温成儒拿了个淡黄色宣纸信封塞到他手里:“何少爷,温家不过是普通人家,长岭也交不起你这样的朋友,你……“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沉默过后只道了声“抱歉“便又退回屋内。
这回门是真的关死了。
祝南疆捏着信封,心中依旧是茫然。
他走了……哥哥走了,我该去哪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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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外面冷得很,祝南疆找了块背风的地方靠墙坐下。
他不愿就这么离开,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那信封里装着的应该是支票,轻飘飘两张纸的厚度,摸不出有多少钱。
有人顺着院墙走过,是那天夜里他在温长岭家中见过的刘妈。
刘妈看远远地见窝在墙角的祝南疆,先是露出惊异的神色,随即猛地低头加快脚步,眨眼就穿过院子消失在了门后。
祝南疆飞快地起身往反方向跑去。
他不敢继续在这儿蹲着了,他怕温成儒知道后过来驱赶自己。
紧贴温宅北侧的是一户老式单层瓦房,房顶看上去已经很旧了,院子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
祝南疆半靠在院门口喘气,一边伸长了脖子往温宅方向张望。从这方向望过去其实看不到什么,但如果有人出院子,总还是能够看见。
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不知道。
茫然间忽然身后传来不算友好的声音:“你是谁?”
祝南疆回过头去,看见一张干净秀气的少年人的脸。
少年皱着眉头看他,见他支吾半天也没个下文,冷下脸来很不耐烦地伸手推了他一把:“别站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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