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林弹雨愈发激进。
那处蹲着衣末,沈辞以身作饵,想要以此争取时间,护她周全。
沈辞自始至终忽略了一个人。现场除了他,其实还有一个人,也甘愿赴汤蹈火,甘愿为了衣末,不要自己的命。
一切都是那么混乱,枪击声,脚步声,大喊声,呼救声……
衣末蹲在桌子脚下,怀中抱着一个孩子,浑身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衣末,这里不能待了,我掩护你们,逃!快逃!!】
陈平安在一旁冲她比划,她哆嗦不堪,强忍着心悸,点点头,开始听他的话,一步一步往外爬。
身边的小孩被吓破了胆,无法动弹,衣末只得抱着她。可这样一来,她的动作便更加缓慢,没等他们往外爬出一米,远处的枪声又立马在她耳畔响了起来。
“衣末!”
【衣末,当心!】
一切都是那么混乱。
似乎有两个人同时唤出衣末的名字,她愣怔抬头,看见陈平安瘦弱的身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没过几秒,有如枯叶一般,萎萎凋零在地。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那一刻定格,枪击声,脚步声,哭喊声……衣末统统都听不见了。
她只看见陈平安,他挡在了他们的最前头,胸口中枪,正在往外冒着血。
“啊啊……”
她无意识地从嘴间发出一点声音,蹲坐在地上,慢慢将陈平安的身体掰转过来。
她很快发现那一枪有多严重,不止是他的胸口,他的嘴角也连并着在往外溢血。
她开始变得极度慌乱,颤抖地伸出手去,捂在陈平安的胸前,想要帮他将那伤口堵住。
可却毫无作用,那血就像流不完的一样,它们从陈平安的身体里喷涌出来,不过片刻,就将她的双手沾满,染上了和他衣服一样的,触目惊心的红。
陈平安开始对着衣末笑,他长了一双很好看的丹凤眼,眼瞳分外清明,而今却是那样浑浊,像是罩着一层死气。
“啊啊……啊……”衣末抱着陈平安的手臂收紧,再次从嘴里细碎地捻出一个个音节,语不成调地乱叫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难听,她从小就发现了,小诊所的医生告诉她说,这是哑女固有的音调,治不好的。大家都嫌弃那个声音,只有陈平安不嫌弃,因为他是一个聋哑儿,他说他听不见,她可以在他面前,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他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说好要一直做好朋友,一起在福利院工作的,现在他却要食言了。
陈平安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些许留恋,些许愧疚。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像是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他深深地看着衣末,使出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指腹留恋地在上面一带,然后将它塞进了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