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掂起手中长枪,顶着盾牌用力刺向前。
这就像是个信号,两股人马随即战在了一处。常善德为恨意怂恿,情急之下冲出镗钯的防御,举枪劲注大名领主的咽喉。
他虽负天才之名,却也是个纸上谈兵的天才,临阵急学的三招两式防身可矣,到了浴血无数的太刀跟前,很快就露了怯。
迟笑愚挥剑收割了一圈头颅,踏着血水泥水奋声疾呼:“善德,莫冲动!”
常毓恍若未闻,他的每一次挺枪前刺,都不留回撤的余地。父亲的自堕压垮了曾经信马由缰的乐游原,往后江湖多风波,在他未知以何面目游荡人世以前,索性做只磨牙吮血的恶鬼就好了。
常毓杀狂了性,同时也卖出了更多的破绽。大名领主抓住不放,太刀挫损了刃口,顺势将长枪挑飞出去。“咣当”一声,铁甲重重跌在污泥里,再也爬不起身。常善德匍在地上,憋不住哽咽,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眼见得刀光寸闪,迟笑愚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九死一生之际,暗器跟弯刀铿锵交错,狼牙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刮倒敌军,直冲向前。
援军迅速集结成鸳鸯伍,南洋水师的陆战优势很快显现出来。封璘随着百尺烽的呼啸,策马已飞奔至跟前。
他冷眼俯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常小公子,少顷道:“报仇的法子有很多种,以身作饵是其中最蠢笨的一种。入我麾下者,无论何时都须记紧一件事,锋刃向仇,非己血肉,连这点都做不到,这身盔甲算我白赠你了。”
常毓迷迷濛濛地抬起脸,手指轻蜷了下,渐渐止住了哭声。
大名领主猛然撞翻钢刃,反手抽出绑在腰际的火引,在跟鸳鸯伍错身时按低了头颈,往礁石上用力一划,火星四溅。
“封璘,我是输了。”他纵身跃上犒军的真龙宝船,那是他此行最后的目标,“你也别想赢得体面。”
封璘拎着缰绳在掌心挽了几道,说:“引火烧身,不得好死的是你,与我何干?”
大名领主狰狞地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劳军的贺仪里除了金银玉器,还有百人骑的等身塑像。晏帝时隔三年,终于下定决心要给杨大勇等人正名,结果却被我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如此折损颜面之事,你猜,大晏皇帝会不会治你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颜面。”封璘提缰思忖,正色的脸上忽地笑了笑,有点邪性。
“颜面当然重要,但要看是谁的颜面,”一个身影翩然而至,沧浪打扇的手微抬,衣袖下滑,内衬着月白束袖,就像是栖在这硝烟天地的白鸟,“殿下说,是不是?”
封璘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他跟前,风吹着发尾遮了面,他替沧浪拂开,手指在侧颊停顿了下。
明眼人都看得到,刚刚经历生死鏖战的兖王殿下,得胜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支金簪端端正正地佩在了那人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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