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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人不疑,”沧浪瞟常毓一眼,“怎么,你怯阵?”

“当然不!”

常毓脸颊蹭了不少灰,也顾不得抬手去抹,胸腔里翻然涌上一股豪迈的湍流,濯得他两眼晶莹,嗓音也格外脆亮。

“先生信我,善德就算豁出命去,也定不辜负先生相托。”

话音才落,沧浪撑不住笑了,伸手点点那张花猫脸,从背后看去,就像是刮了刮常毓的脸颊。

封璘跨门而入的脚步一顿,即刻皱了眉。

“新阵法要求化整为零,免不了打散现有的作战编制,南洋水师里都是并肩作战几十年的同袍,骤然拆开,须得有人坐镇军心。还有长枪手的训练和新兵器的打造,桩桩件件都离不开人斡旋,你一人如何应付得来?”

封璘娓娓而谈,最后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此事由本王主领,你只需从旁协助,先生以为如何?”

在公言私,说到底还不是偏护,好个封璘,好得很。

沧浪微然一笑,借扇抬起匍在脚边的狼头,“抚”着狼耳柔声问:“殿下用心良苦,本官焉有不许之理,你说是不是,怀缨?”

他咬重了“用心良苦”四个字,怀缨吃痛,却连一声都不敢叫出来。

之后的四十天里,海上无战事,但封璘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一边是鸳鸯阵紧锣密鼓的推行。

诚如他所料,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革几乎颠覆了整个南洋水师的构造,令行之初便遭到大量反对,但来自少将军的坚定支持,渐渐平息了物议。

当那些庆元年间的老将,亲眼见着摸枪不过十来天的青瓜蛋子,是如何在阵中挑飞了精锐剑士的兵器时,默立半晌,唾地一口浓痰,掉头就回帐中收拾起了铺盖。

众将归服不够,还需真金白银的保障,别的不说,光是打造新兵器这一项,就是笔大开销。

封璘赢得了商战,拥有了江宁仓的辖制权,然而紧随而来的宫变和首告之事,削弱了这份奖励的实质。严谟不是硬茬,他是条滑不凑手的鱼,这种人太难拿捏,随时可能倒戈。

正当此时,京中的圣谕到了:隆康帝盛赞兖王剿杀劫粮海寇的功劳,赏赐神机令一块。别小看了这块令牌,有它在手,封璘出入道以下府台衙署,是不必征得内阁咨文的,更兼有调度各仓装备粮饷的特权。

旁人皆视之为兖王东山再起的象征,但只有沧浪知道,圣人对狼崽的愧疚水滴石穿,早已磨灭了戒心。听传话的黄大伴说,近一年来圣人病笃,越发看重骨肉亲情,这份迟来的奖赏,不过是风头过后的补偿罢了。

自此,鸳鸯阵法全面推开,短短四十天里,南洋水师便如脱胎换骨般,战力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