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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猝然一沉:“去取解忧散来!”

“没用的,该想起来的,总会想起来,你没法凭一点香丸瞒他一辈子。”一个女声薄凉道,沧浪听出来了,是玉非柔。

“本王好话不说二遍,别逼我。”

玉非柔似有怨恨难平,语调猛地扬高:“他害你流落关外、有家难回,多少次命悬一线,活得比野狗不如。而今一句忘了便落得余生轻松,凭什么?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道——”

怨声未结,末一字消散在猛烈的呛咳声里,她仿佛被什么卡住了喉咙。

“先生与我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解忧散,给我。”那声音透着一丝阴戾,令人骨泛寒意。

流落关外、有家难回?沧浪一字不落地听走对话,犹如最初开化的孩童,试图从这些被怒气震碎的字眼间拼凑他的前缘。

渐渐地,混沌好像被撕开了一道口,然而就在这时,房中却突然飘来解忧散似有若无的香气。

电光石火间,沧浪心头倏然大亮——

过去这三年,每当他记起什么,鼻端总会弥散开类似的香气。再然后,多年形同死海的记忆仅仅不安了一阵,便又告静却。

难道是这香......

沧浪竭力挣脱黑暗的禁锢,他睁开眼,强忍着刀劈斧凿的头痛,撑肘探出手臂,浑身肌肉紧绷地去够那炉香。

“咣当”一声,粉扬末散,封璘和玉非柔皆是一惊。

封璘醒过神,松开满眼惶遽的玉非柔,扑上来握住沧浪留在榻沿外的手:“先生,你醒了?”

“别让我闻那香。”沧浪虚弱地,坚定地说:“拿走。”

封璘一怔,很快把手捏得更紧,柔声道:“别怕,这香能治你的病,头很快就不疼了。”

他比自己还小几岁,此刻却仿佛对待少不更事的孩子,絮絮地哄。沧浪从前总是被这样的假象骗走信任,恨得牙痒,当下却毫无反抗的力气。

泼洒一地的药粉越快散发出猛烈的香气,沧浪咬破舌尖也无济于事,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脑海里剥离出去。他揪住封璘袍服的一角,拼命仰起身。

“求你,让我想起来。”

他不想再做那个未知来处的可怜虫了。

“我想知道自己是谁,求求你......”

望着面前哑声哀告的人儿,封璘眸中一瞬息变化万千。他收回视线,缓缓移向撂在桌上的孔明灯。

须臾轻浅一笑:“先生曾亲手为我点过这样一盏灯,愿我岁岁年年安好无虞。等梦醒雨也住,我们再一起去海边放灯,好不好?”

渐渐浓稠到化不开的香气夹袭着意识,残忍地割断最后一根稻草。沧浪绝望而哀毁的眼神变得涣散,唇被人封住,在一个近于虔诚的吻里跌入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