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语山撩起眸子看他,不语片晌,反问他一句:“看完了么?”
“没来得及看完,”晏存诚实地答了句,又问,“所以你和他什么关系?”
“嗯……”方语山眉梢弯了弯,眼角皱纹明显比前几年多了些,似是读取出晏存心中想法,笑了一声,“你不是猜出来了么?”
他也不打哑谜,坦坦荡荡答了句:“对,他是我父亲。”
“为……”
“想问为什么查不到?”方语山声音又轻又缓,“因为我是私生子吧……再加上也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太久远了,查不出来不是很正常么?”
他放空思绪,语气有点儿惆怅:“一直以来我都希望,所有犯了罪没受到法律审判的人都能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何况这个人还是我的父亲。”
“法律在不断完善,正义也是,但这个世上仍有太多漏网之鱼,何况这个漏网之鱼还是我的父亲……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晏存思考良久,方语山这话似乎和先前证词有点儿不符,迟疑问了一句,“真的是这样么?”
“当然不止是这样,”方语山说,“这么多年来我经历的所有不幸都是因为他,我想要成为好警察,可我始终受他影响,我始终活在他的控制之下……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我也会为我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一块儿生活了二十来年,他们之间义父子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远不到哪儿去,聊起这些事儿来气氛有点微妙。
方语山叙述语气冷冷淡淡,但对于过往经历却并不遮掩,即便知道审讯室外边有很多双耳朵会记住今天他所说的话,却也还是比较坦诚,好似真心实意地想和这个还算亲近的义子说说这么多年来的痛苦经历。
估计也是看开了不少,他情绪并没有太过激动,看起来反倒有点儿期待这次审判。
“……影响?他……他对你做过什么?”晏存心直口快问了一句,却也有点儿怕听到答案,又补了一句,“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他让我成了一个怪物……”方语山满不在乎答了一句,看似是在自说自话,实际上从刚刚到现在一直紧盯晏存的双眸,“他让我成了一个敏感、思维活跃、孤独又复杂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