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晏清抬头环视四周在风中傲然绽放的红梅:“我曾经是存着永不入仕的念头,在沪州做县官的那一年窝在小地方过得倒也十分潇洒,时不时活动活动身子骨种些梅花兰草的,时间长了便也种了一园子的安宁出来。”
“后来啊……”杨晏清手下的琴弦一拨,一声低哑峥嵘的音色乍起,“先帝大概是怕我惦记着那一亩三分地,在我还未回去沪州前派人一把火给烧了。”
萧景赫听到这里,拳头已经捏到骨骼咯吱脆响,咬牙道:“先生就这么全都忍了?甚至那狗皇帝给你下毒你也吃?”
“君要臣死,又有什么办法?”杨晏清说到这也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叹息,只不过对先帝下毒这件事是他会带进棺材的秘密,绝不会被第二个人知晓,“大抵是我这条命实在是太重,茫茫人海,这救命之恩偏偏就欠到了先帝的身上,纠纠缠缠还了一辈子,到现在身边一个故人都没留下。”
“好在当时先帝的后宫里还有那么一个扶得起来的太子,否则我这一辈子可就不只是累死,还要气死了。”
杨晏清说的时候语气淡淡,表情平和,萧景赫却听得心头的火往外直冒:“已经将你留在了这京城,他又为何要对你下毒?”
他恨不得手里捧着嘴里含着每日想要欢好都要考虑大夫医嘱的宝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人这么欺负算计!也就是那个狗皇帝死的早,不然……
“因为他清楚明白一件事。”杨晏清淡淡一笑,“能绑住我杨晏清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荣华富贵,权势滔天。”
“话说回来,前几日陛下从宫中拿到了解药方子送到了王府里,方才我吃的便是,只不过要连续吃上一段时间才行。”
从服药到现在一个多时辰过去,杨晏清从刚开始感受经脉通畅的快意再到如今内力已经恢复到四成的愉悦,中毒至今整整六年,他从未感觉到身体如这般轻盈畅快,哪怕还未恢复到全盛时期——或许这辈子也都不可能恢复——但是如今这般,就已经足够了。
“他……给了你解药方子?”萧景赫的神情有些疑窦,事实上,他的语气也是带着十足的质疑。
“是啊,陛下给了解药方子。”杨晏清的语调很轻,哪怕感受到萧景赫紧紧锁在他脸上的视线,他的表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有的只是安然与坦荡。
可是,真的就只有这份解药方子吗?
杨晏清同先帝互相算计了整整两年,到如今也说不清谁的心思更细,谁的手段更狠,但杨晏清还是能赌一件事。
赌先帝没有将那解毒的蛊虫挫骨扬灰,而是制作过真正完全解毒的解药,并且同这个方子一起留给了萧允。
赌萧允在拿到解药与方子之后,哪怕出于种种原因给了他方子,却绝不会将那或许天下只有一颗的解药毁尸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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