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驭在雁北六州筑起了大城,名曰毣城,屯兵十万,为大燕镇守极北所用。新城落成之时,已是隔年春天,元景将要大婚的消息,恰如春风一般,吹过了整座北原。圣旨到来之日,楚驭独自在大帐中坐了许久。方青见里面静的吓人,心中担忧,悄悄将乌什图请了来。
毣城身在大燕极北之处,此时冰雪还未融尽。乌什图才安抚好家里那个,便一身寒气地赶了过来。推开帐门,只见楚驭披着一件外衣,坐在案前,他眼下一团阴影,像是好几天没睡过。
在他面前摆着一副小像,绘的栩栩如生,一阵风过,吹动画纸,上面的人跟着一颤,似要跃然而出。楚驭眨也不眨地看着画中人,眼中尽是温柔,这温柔到了极致,又莫名生出一股悲伤之感。
乌什图本来满腹怨气,一见他这个样子,忽然哑了火。僵站了片刻,楚驭忽道:“何事?”
乌什图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不自然道:“没事,来找你喝酒。”
他坐到楚驭身边,见他脚下已摆了四五个空酒坛,轻叹一声,本想说:“事已至此,你也看开些吧。”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不然就去找他吧。”
楚驭淡淡道:“他不会想见我。”沉默了许久,似在压抑着什么般道:“我只是在想该送他什么。从前明明想了许多次,现在不知怎么的,一样都想不出来了。”
天子大婚前夕,从北疆而来的贺礼才迟迟送到御前。那是十六匹通体赤金、俊美无匹的汗血宝马,阳光之下,如披日而行,连它们身上耀眼华贵的金辔,也不能与之媲美。
年轻的君王,在这十六匹太阳般的骏马的护送下,驶出朱雀门,将如今已是皇后的昭容夫人,重新接回这座深宫之中。
次年岁末,赫齐亦派了使臣过来。朝宴之上,他们奉上一对莹润无暇的玉璧,以贺帝后百年之喜。一名身着红色使臣服的人款款上前,恭恭敬敬地将贺礼送了过去。元景与他目光相对,惊讶之下,不由笑了出来。
乌善对他狡黠一笑,又指了指后面,这才悄然退下。他在金明池外那座珠玉为饰、缀满鲜花的灯山下等了许久,元景才匆匆赶来。其时已近子夜。乌善遥遥见到他的身影,眼底的笑意便浮了出来,他大步迈开,几乎飞一般朝元景而去。
两人亲亲热热的抱作一团,元景脸上也露出少见的欢喜之色:“你怎么来了?”
自打元景回京后,乌什图便上书称病,自己躲到赫齐王宫里,将大小事务全交到乌善手上。乌善初掌大权,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这一年来,连信都不常写,元景万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
乌善看着他在灯下的面庞,道:“我想你了。”
元景目光微有些躲闪,脸上笑意却是半分不改,闻言道:“我也惦记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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