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未落, 四条长索忽的破空而来,如藤蔓般缠住那名蛊尸的手足。元景睁大眼睛,才要细看,一件带着烽火气的披风当头落下,挡住了他的视线。只听“咔”的几声钝响,似骨骼碎裂之声,继而又是“咚”的一声,似什么重重倒地。
元景疼痛稍减,一口气尚未喘允,已被人揽到怀中。俄而披风被拉开,他一抬头,正对上楚驭关切的神情。楚驭哑声道:“你没事吧?”
信鹰送出去还不到两日的功夫,算算时间,那边派过来的人该是明晚才能到。因而他此时见了楚驭,还有些茫然。楚驭见他久久不答,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抬手摘下他的面具,一看到他的脸,语气更加紧张了:“眼睛怎么这么红?哪里受伤了?”
元景才哭了一场,极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双手合握,将面具夺过来,低声道:“我没事。”
楚驭见他手背上一片血红,心头一紧,脸色顿时难看至极:“赤珠!”
赤珠才将那具蛊尸处理干净,一听传唤,便足不点地地过来了。元景伤处已被毒血蚀破,手背上血肉模糊,正顺着指尖往下流黑血,望之颇显惊心。赤珠查看片刻,道:“需找个清净之处,为陛下拔毒。”
此时千羽军才闻讯赶来,空气中腥臭未散,地上墙上满是血色,暗夜之中,看不清元景的神色,只见身姿委顿,似乎受了伤。天魁暗叫一声不好,自称护卫不利,跪地请罚。楚驭阴沉沉地扫了他们一眼:“他住在何处?带路!”
元景今日大悲大惊,体力支撑不住。推开楚驭后,勉强靠墙站了,要说走,却是走不了几步的。楚驭看他浑身上下都透着距离感,心生犹豫,僵持了一瞬,便听元景道:“天魁,过来扶我一下。”
天魁只觉一股压迫感铺天盖地地涌过来,走到元景身旁时,脊背都在发凉。他不敢看楚驭的脸色,上去将人搀扶起来,往住处而去。楚驭看见他完全靠在天魁身上,心中又是焦虑又是烦乱,只想将他拉到自己怀里来。好容易将人安置好了,天魁不敢多留,带着众人去外面候命。赤珠取出一只口器尖尖的独角蛊虫,道:“陛下忍一忍,我先用这个把毒吸出来。”
楚驭守在他身边,蓦的想起他第一回 见到蛊虫的场面。那时候他坐在自己怀中,吓得眼睛都红了,当时似乎抱着他哄了很久,如今想起,却又觉得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回忆到了最后,就记得他明明很不情愿,还紧紧抓着自己的乖巧模样。
低头看时,却见元景端坐在椅子上,眼神平静,身体动也不动,全无半分惧色。他心中的柔情顿时化作苦涩:“我怎么忘了,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要你来安慰。”
赤珠处理完毒血,又取出独门秘药,小心的敷在伤处。不经意一瞥间,见楚驭指尖也透着一丝黑气,估计是方才不小心沾到的,忙请他坐下,要为他疗伤。楚驭道:“不要紧。”托起元景的手仔细看了看,亲自替他裹上绷带。元景大约是累了,倒也没有如何抗拒。赤珠在旁边嚷道:“怎么不要紧,这毒沾上一点都够受的,您还是快让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