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距王宫少说得有一个多时辰,领头的思忖了一番,有些歉疚道:“出来的急,没带蓑衣,我们的住处便在附近,您若不嫌弃,就先去我们那里休息一下,待明早我再送您回去。”
元景正是惊魂未定,倒也不怎么抗拒。众人牵着马跟在他旁边,独他一人在马上。过了好一会儿,元景才想起他们同楚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心里一阵激荡,登时就想跳下来。手腕才一动,簇拥着他的人便围过来:“怎么了?”
元景迎上那一双双关切的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闷了好一会儿,自暴自弃道:没事。”
这群人游牧而居,不与外族亲近,所住之处也远离集市人群,幸而脱籍之后不必受那许多限制,只管捡着水草丰茂之处住着,较之从前,已是大为改善。元景远望之下,只见素白的河畔边,坐落了许许多多银色的小帐篷,各家帐门前都悬着两盏灯笼,晚风一起,悠悠荡荡,无数银辉合抱团绕,煞是好看。
中年汉子高喊了一声,灯笼顿时又亮了几盏,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牵着两条长腿细犬赤足飞奔过来:“爹,你回来啦!”那汉子摸了摸他的头发,命道:“去,把长老们叫到大帐去,有贵客来了。”孩子嘴上应下,脚步却迟迟不动,一个劲的往马背上看。
元景忙道:“不必了,天也不早了,让他们休息吧,我也累了。”
说话间天已落雨,那汉子也不勉强,扶他下马,将他送进这里最大、最富丽的那座赤金色帐门中。里头早有人闻讯等在那里,当中那个须发皆白,走起路来颤巍巍的,不知有多大年纪,被人搀扶过来,一见元景,便是满脸喜色,撇开身旁的人,似乎欲跪地叩拜。元景见他身体陡然往前面一扑,生怕他跌倒了起不来,忙上前一步,搀住了他:“您不必拜了。”
老人家风霜满面,浑浊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他,握着他的手,又想亲近,又怕亵渎一般,只是从指尖一寸寸望上去。元景见他盯着自己的面具,有些歉意地摇摇头,示意这个不能摘。那中年汉子也在旁边替他使眼色。
老人家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他身份尊贵,不可轻易为人知晓,连连点头称是。他紧紧攥着元景的手,又道:“小将军现在过得如何?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们?”
元景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楚驭,心里十分不自在,想到在这群人眼中,自己对他而言不知道多重要,更觉无比讽刺。老者不知内情,仍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元景语气平平道:“他现在再快活也没有了,我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老人家皱了皱眉,还要再说什么,那中年汉子插话道:“封爷爷,天不早了,贵客也累了。”这才将元景从他手下救出来。草草收拾了一番,只留了先前那个小孩子在旁边伺候。这孩子名唤阿简,年纪虽不大,做事却十分麻利,吹了个口哨,将两只细犬赶到外面,眨眼便把床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