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当了大半夜的值,甚是困乏,因地牢中只得一名犯人,故而心生懈怠,正倚门打瞌睡。黑暗中星光一现,有个人影朝这边走来。守卫一眼扫过去,顿时立得笔直:“殿下,您怎么来了?”
元景擦了擦被打湿的脸颊,不自然道:“我……路过,顺道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守卫道:“照曹军使的吩咐,以铁链锁于刑室内,每日一餐饭,半碗水,每隔两个时辰便会拷打一次,昼夜无休。”
元景眉心重重一跳,眼中的慌张转瞬即逝,片刻后,有些艰难道:“他求饶了么?”
守卫不知其意,有些不安道:“属下等已尽力,只是他自入来时起,便未发一语,就连喊疼也没有过……”
元景在风口站了一会儿,微凉的风吹得他掌心生寒,他垂目道:“钥匙给我,你们回去吧,明日再过来。”
守卫忙双手奉上一串铜头钥匙,钥匙极重,元景只觉手臂一沉,险些拿不稳。沉重的石门在眼前缓缓打开,他提着灯笼走下石阶,耳边不时传来地鼠噬铁之声,他想起儿时曾听皇兄说过,地牢中硕鼠体大齿利,性情生猛,若遇手足被缚的囚徒,敢以活人血肉为食,心悸袭来,不由加快脚步。
其时,地牢深处响起一声铁链相碰的寒音,元景身形一顿,步伐也慢了下来。行至尽头,只见一扇铁门紧锁,地牢本是幽暗之地,此间更是藏于暗中的影。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血腥气并着热意扑面而来,元景并未往里望去,只看向置于东南西北四角的半人高的炬火,烈焰熊熊,将这个密不透风之处灼烤得有如火炉。几条断裂的皮鞭被人丢在一旁,刑架上血迹斑驳,数条钉死在墙壁里的锁链交错如网,将当中之人牢牢锁在里面。
饶是有心理准备,抬头之时,元景还是愣了一愣。楚驭半身赤裸,手足皆戴重镣,连关节处也被铁套紧紧锁住,双臂肌肉绷起,被钉死在墙上的铁链拉得无一丝蜷曲余地。周身更是遍布血痕,极深处伤可见骨,脚下一团湿漉,不知是汗还是被人淋的冷水,因染了血色,望之格外惊心。他英俊的面容在连日来的酷刑折磨下,显得有些疲惫,一双眼睛漠然至极,却是不见半点颓势,气度较之以往愈发森冷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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