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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带你回家(1 / 2)

“啊?第二啊!”站在领奖台上右手边的位置,玲花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们被淘汰在最后一名哨兵手里。

“第二名也不错。”曾弋拍拍她肩膀。

返程的路上,云花想起从去年开始的辛苦付出到今天的惜败,看着曾弋身上的大伤小伤,再一心疼,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哭起来,她哭起来不会静静抹眼泪,而是那种号啕大哭,声音洪亮,眼泪珠啪嗒啪嗒地从大眼睛里往外滚。

她这哭既是不甘心,也是释放压力。

曾弋本来想安慰她,见几位女战友已经凑过去给她递纸巾说好话,就阖目尝试小憩,以消解周身的钝痛疲累。可无奈她的哭声太响,他虽闭着眼睛,压着帽子抱臂靠在角落,这穿透力极强的声波还是清晰传来。

“我两年后再来拿冠军!”她喊道。

“好,好,知道了。”曾弋懒懒地回她。

回到昆山基地后,曾弋又忙起了年底的特训,考核今年新来的男女哨兵。于是他和云花在一起的时间自然而然减少了。云花本来以为没有曾弋在旁督促的生活会轻松愉快一些,没想到刚开始的时候竟然还不适应了。

早上不用被人叫去跑操,平时也不用跟着他跑这跑那,生活反倒有些乏味。

终于挨到年底,盼望着能回家和亲人团聚,却因为父母的一句“我们都不在家,你今年就别回来过年了”给浇灭了希望。

他们昆山基地给哨向特战队的年假是人人都有,五天时间,且不休不补。所以花即便呆在基地过年,这假也算是休了。

年二十九晚上,特战队的塔楼已经空得没几个人了,家在新疆的章捷即使要花三天往返,也在昨天上路了。

云花一个人从洗澡房端着盆子走出来,一路走一路关灯,踢踏着拖鞋从空荡荡的过道往静音室走。

她摸出钥匙开门,身后乍然响起沉沉的声音,这声音带着几分暗笑:“还不回家?”

她一瞬间汗毛都竖起来,惊慌之下把盆子扔到了地上。

脸盆在水磨石的地板上跳转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塔楼里。

“队长。”云花本来就低落,被他来这么一下也没什么精神,只是蔫蔫地看他一眼,兀自捡起东西,继续往屋里进。

“我带你回家过年吧。”他探过身子冲她笑,“一个人在这儿太凄凉。”

“这合适吗?”她眨眨眼。

“合适,合适的不得了,你可是我的搭档啊,咱俩啥关系,还不够我请你吃顿年夜饭的?”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曾弋见她也不反对,就趁热打铁接着说:“快收拾东西吧,等什么。”

“现在,大晚上?”

“嗯。”他抖抖钥匙,“晚上车少些,连夜开回去。”

“多久啊,这要开?”她有时候说话会不自觉带上蒙语的习惯,语序上颠三倒四。

“十几个钟,很快的。”他漆黑的眼睛亮闪闪的,笑容狡黠。

……

坐在越野副驾听了一晚上的张国荣金曲外加几首滚石金典,云花终于踩着晨光和曾弋一起踏上了湖南益阳某乡村的土路上。

“你们家在山里啊,还得爬坡。”云花背着包扶着膝盖喘气。

“不会吧,这就累了,特战队员就这身体素质?”

云花一个白眼:“我只是不习惯走你们这路,石头硌的脚疼。”

曾弋笑着伸过手来:“我牵你,雪水滑。”

云花重重地搭上,毫不吝啬地拽着他借力。

“你们这儿的屋檐都往上翘呐。”她抬头望,满眼的青瓦白沿是砖墙,还有檀棕色木头门窗和柱子。这南方乡村汉人的房屋和自家草原上的蒙古包可差别太大了,看着真新鲜。

水塘结了薄冰,枯黄的韦叶在岸边静垂,高大的树落尽了叶子只剩枝桠,高高矮矮地围住几间屋房。原来在他的家乡,冬季是这样的景色啊!不知道春天夏天秋天,这里又会是什么光景……

这美丽的山水田园,就是将他哺养长大的土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二人身上的诸多差异,可能这是来源于此吧,有些性格是骨子里带来的,是生长的水土驯染的。

“到了。”他推开一扇木门,院子里一位慈祥的奶奶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拄着扙子买着碎步迎接,笑纹绽放在脸上。

“哎呦哎呦,崽伢子回来了!”老太太激动得声音都颤抖起来。

“翁妈!”曾弋赶忙上前扶住老人,两人在院子里紧紧拥抱。

看着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听着他们口中说着听不懂的湘语,云花感到既羡慕又温馨。

“咦,去年那个小满哥呢,怎么没来,今年怎么换成个妹陀了哇?”奶奶看见他身后的云花,笑着走上来牵她的手。

“啊?”云花听不懂,一面懵着一面丢过一个眼神向曾弋求救。

曾弋却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只是拱拱手,做了个口型“我奶奶”,然后让她自己和老太太聊。

老太太转而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她说:“我是说,去年他带了个小帅哥回来,我还以为他谈对象了噻,今年怎么又换个姑娘。”

她皱着眉瞟他,敢情您奶奶也不知道您到底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啊?这话让她怎么接?

还有,去年他带了哪个男的回来的?她认识吗?他经常这样随便带人回家过年的吗?

“谁呀?”她还是忍不住问他。

“孟格。”还没等她追问,他自觉地解释原因“他家人做保密工作的,在国外,他过年一向不回自己家,每年都去别人家过,去年刚好找上我了。”

“那明年让他去我家。”云花这才松口气。

“姑娘生的好水灵,又大气又好看。你是哪里人啊?”奶奶握着她的手不放,手掌粗糙而温暖。

“我是内蒙古人,蒙族的,鄂尔多斯,您听过吗?”

“听过听过,呦,那好远的!过年回不了,一定很想家了。来我们家别见外,你就跟着他,一会儿家里人回来了,你就跟他一起叫人,这就莫得错。”

话音未落,门口走进来好多人,中年的青年的小孩子们都有。

“崽回来啦?”中年女子一脸温柔和蔼。

曾弋上前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嘴上叫着:“娘(niong),牙。”

“娘,牙。”云花跟在后面叫人。

“这位是?”中年男子看着她有点疑惑。

“我搭档。”曾弋介绍道,“我战友,也是我搭档。”

“搭档,什么是搭档啊,搭什么档啊?”

“哎呀你不懂,这是新时代的部队,你要问什么让苗苗给你查去。”奶奶把他爸拉到一边去,然后又拉着云花去里屋。

云花正苦哈哈地对着一圈人挨个儿地叫,人们说什么她也很少听得明白,奶奶这一伸手可真是给她解了围。

“崽,你谈朋友了?”曾母拉住她儿子的手腕,“这妹几怎么见我们就喊爹娘?”

“你去年也这么问。”曾弋摇头,“她是蒙族人,听不懂我们说话,你别多想。”

“这孩子,什么叫别多想!”妈妈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嗔怨,又转头去喊他爸,“老倌儿,来帮把手!”

“快坐,来来,恰许。”奶奶亲切地把云花拉倒自己身边坐下。

“我奶奶说让你喝水。”曾弋一边倒茶水一边给她翻译。

“谢谢奶奶。”云花捧起一杯热茶,手心也热和起来。

“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有什么想吃的想耍的总之有什么需求,你就和他讲,莫客气!”她指着曾弋对她说,“千万不要怕麻烦他。他闲着也是闲着。”

“他够勤快的了。”云花看曾弋从到家就没闲着,一直忙这忙那,也不知道眼里哪儿来那么多活。她以前在家的时候,家里妈妈操持着,自己就很少动手。

“是啊,那你满意不?”

“啊?”云花一愣。

“讲笑的噻。”奶奶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儿,“他是我带大的嘛,不惯他毛病,从小他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弄,太独立了也烦心,这不是搞到后来十几岁就出去闯咯。”

“翁妈,恰拉(喝茶)。”

“我等等恰。”奶奶不搭理他继续和云花说,“出去闯了那么些年,连个对象都谈不到——”

“就是说。”曾妈妈也解了围裙坐在圆桌旁加入聊天,“你说本来他是个、现在叫向导哈,他又有两个弟弟,我们家里也不指望他一定要娶妻,找个契仔都随他,眼见三十都过了,说部队里找不到女的就罢了,男的不缺吧,就是不找,愁人。”

曾弋给她也倒上茶。

“唉你莫走,你讲讲嘛,你咋个想的嘛。”

曾弋被她拦下来,无奈道:“娘,这种事情不用想,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奶奶看看他,再看看云花,劝起他娘:“好啦好啦,你都不图他结婚图他找什么对象嘛。我看他是想打光棍儿一辈子哩,我管不了他。”

云花坐在她俩中间有一丝丝尴尬,她悄悄起身跟在曾弋后头出去了。

呼——

外边儿天色暗下来,星星开始显现在青蒙蒙的天幕上 ,灶房里传来饭菜香。鸡叫犬吠声里,孩子们拿着小摔炮在院子周围嬉闹。烟火人家,这就是生活吧。

曾弋搬了把长凳在门口贴对联,她就看着他贴。

“这是什么啊。”

“米浆。”

“你家人好像很着急你的个人问题嘛。”

曾弋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着她,冷哼一声:“再过几年你家人也会问你的,不用羡慕。”

“你——”这家伙冷言冷语阴阳怪气的样子,真是气人。

“过来搭把手。”

他把对联的一角递给她,然后两个人配合着把红色的长条儿整齐地贴上大门。

“阖家幸福。”

“哎哎,这个福要倒过来贴!”

“为什么呀?”

“你又不懂了吧,我们汉族人,福倒过来,就是福到了,福临门,行好运呢。”

“哦。”云花乖乖把福字儿倒过来贴上,“哎呀!”

“又怎么了?”

云花拿手指指下边。

曾弋低头去看,只见她一只脚踩进了浆糊盆里。他蹲下身子,摇着头看着她像看一个小傻瓜,他出着鼻息声无可奈何地笑,伸手给她按住盆子让她拔脚。

曾弋特意嘱咐父亲炖的羊肉并不合云花的胃口,她也不掩饰,就直接嚷嚷:“带皮儿的啊!这怎么吃。”虽然一边喊辣,一边含泪吃了一大碗,她还是心心念念自己家的羊肉。

“这吃不到一起去,是个麻烦啊。”爸爸看着他俩,幽幽感叹道。

“吃着吃着,口味就变了,活人还能让饭噎死?”奶奶不以为然,“他爸手艺不好,花儿,等会儿吃奶奶包的饺子。”

刚见了没多久,奶奶就花儿花儿地叫上了。

“花儿你的蒙语名字是什么意思?”妈妈问。

“云彩上的花。”

“这名字真好听。”

奶奶的饺子馅儿是一种陌生的鲜甜,云花从没有吃过鱼肉馅儿的饺子,但是看曾弋的架势,这应该算是他从小吃到大的最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