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先到中书省,这份弹劾奏疏自然而然落入了严素光手里,严素光走了严同的关系,在中书省里做了周旋,而后转交到文靖安手上。
文靖安看完自己的“五大罪状”只得苦笑,而更委屈的是,在严素光陪同下,他得亲自去跟那位弹劾他的监察御史陈述和感谢,感谢对方指出他的不足,并允诺一定尽快整改,以后绝不再犯,那位御史把玩着自己的胡须,高高在上睨视他,表示这件事没完,以后会一直盯着他。
令人无奈的是这位御史完全认为他做的是对的,他不是出于个人恩怨针对文靖安,他没有看文靖安不顺眼,和文靖安也没有利益冲突,相反他真的认为他是在帮文靖安这位探花郎走回正道,就像那种一切都是为孩子好的父母,在他眼中,在他如痼疾般的思想里,四书五经、祖宗家法永远是第一位,蕴含着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文靖安做那些事违背了天理。
令文靖安痛苦的是,这些人不是一个两个,不止是庙堂的御史高官,市井百姓里也有相当一部人抱着那种固执的成见,在詹事府堆积的那些《新华月报》的读者来信里,有不少是专门写来对他进行口诛笔伐,大骂他数典忘祖,自甘堕落,堂堂探花郎认作西海洋奴,是大盛文人的耻辱。
这就是真正的人间百态,许多愚昧无知的小丑总是对真正的开拓者嗤之以鼻,那些卑琐怯懦的弱者总是对英雄和勇气极尽嘲讽之能事,殊不知人家眼里的是星空,他们看到的是井口大小的苍穹。
这世道……
文靖安唯有一苦笑以置之了。
当然了,毕竟有严素光和萧慈祐在上面遮风挡雨,他的职位和事业暂时不会受到影响,这点小事也不会打击到他的积极性,该做的事还是会做,至于能做到什么时候,能做到什么程度,也就是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哪怕真有一天他被冠上那五项罪名导致万事成空,但在这个过程中他起码努力过了,也把这种信念和理想传播出去了,至少严素光、林宁宴、陈崇章、周洵、崔琰、韩延、卢玉邻、杨玄素等等国一批国子监生以及那些工部、户部、印书局的官员都被他发展成了“火种”,就算他熄灭了,也会有人继续燃烧。
幸运的是他注定不该熄灭。
七月初,也就是他遭到弹劾后不久,剑州那边的驿马送来了消息。
周洵和林宁宴已经从西海归来,他们的船只在六月二十八日晚驶入剑州海港,于六月廿九正式走南海航线返回京城。
他们在信中没有具体说太多,只请文靖安提前做好准备,找好给他们停泊的港口。
这封信无疑给了文靖安和忙碌了近两个月的众人巨大的鼓舞,此时,第一个码头基本完工,第一条道路完全完工,第一期的厂房建设完工,除此之外,磷矿石和钾盐已经堆满了各自对应的原料仓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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