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桀的目光抬起来。
这次的秀女胆子大了一点,目光竟不躲不避。
贺兰桀微微一怔,只觉面前的女子面若春水映棠梨,一股稚气未脱之感,但鼻尖微耸,唇若花苞,下半张脸酷似魂梦中人,连他也不禁看岔了一眼。
这难道是巧合么。
绝不是。
一个两个,都或多或少身上带着崔莺眠的影子。
想来后边的也不必看了,应当都是如此。
关于选秀,他本就不热衷,事情交代下去给张之淼办的时候,只是随意一番交代,料张之淼不至于有机会得知皇后容貌,去寻了这么一些人来。那么——
圣人回过头看向身后右侧的太后,目光复杂,不解,错愕,沉怒,质问。
既然圣人已经看出了端倪,太后绝不矫饰伪装,回以镇定从容的颜色,令贺兰桀反倒无从追究。
太后这是为了扩充六宫煞费苦心,想来已经着手准备许久了,绝非一日之功,椒房殿谈话前,太后就已经做了这样的安排。
想通这点后,贺兰桀又想,太后今日似有种成竹在胸之感,难道她真的以为,仅凭这些“赝品”的容色便能够入主后宫?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破碎的终究是破碎了,即便是当时黏好,也与昔日不同,更何况是以物易物,换了这些本质都大行径庭的人来。
太后曾问圣人:“圣人爱慕崔氏何处?”
他答不出,太后便武断地道:“慕色则矣,绝非不可替代。”
太后认为他爱崔莺眠颜色,所以找个形似之人便能替代。
谬以千里。
贺兰桀眉头微皱,沉着一张脸道:“赐宫花。”
乔茹竹行礼颔首:“谢圣人恩赐。”
她的脸上笼罩着微微的失落,两颊半红半白,从旁领了宫花,退出了御园。
一向自忖美貌过人的乔茹竹,实在想不通,分明圣人都没有与她说话,仅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脸,就判了她死刑,这令她的外貌自信备受打击。
不出贺兰桀所料,接下来几位,他从她们的身上,都或多或少能找到一丝关于崔莺眠的影子,或是嘴巴,或是鼻子,看来太后授意的很是全面。
渐渐地,天色渐晚,暮气沉沉,整座御园犹如浸泡在巨大的阴翳当中,腊月的风横无际涯,挥袖一扫而来,满园的枯草落叶如天翻地覆,搅弄起一股浓郁的草木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