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点头作应,此时,抱厦外有人扬鞭三声,牛皮鞭甩在地面,破风声与笞地声交织错落,俄而,第一名秀女从外间走入抱厦内。
这些秀女依照规矩,须用足尖点过抱厦外用银釭盛的清水,以示天恩浩荡,再越过银釭踩上新铺就的榴花红猩猩毡毯,莲步向内。
“臣女姑苏盐运使林江道之女林之幸,叩见陛下。”
在此之前,林之幸也与一同前来参与选秀的姊妹们谈过,畅想过那终年待在九重宫阙不见足踏凡尘的天子陛下是何等容貌,真到了面前,却又生出股情怯之感,有点儿不敢看了。
上首正中央传来一道漠然的嗓音:“抬头。”
林之幸赧然地将下巴稍抬起,其实她也想过,圣人三年不选秀,独守着一座椒房殿,现在突然要纳妃嫔,十有八九是因太后和大臣们对他多加谏言他不耐其烦了,所以自己等人能真正被留牌子的可能不大,不出错就是了,其他的尽管随意。
她在大胆地偷瞟贺兰桀,贺兰桀亦在审视她。
他的眸中现出一种微茫的神色。
就在方才,林之幸抬起眸来时,他恍惚地从她眼中看到了一层宛如釉质的清亮的光,一瞬间他以为是看见了崔莺眠。
但那也只是一瞬罢了。
贺兰桀很快醒转。那不是她。
眠眠早已不在,他也早已接受了这一现实。
面前之人,仅是一个眼神与她想象的陌生女子,如此而已。
贺兰桀掌中的乾坤珠只稍加凝持,很快便又恢复了转动,清脆的珠玉相击声,令他的思绪愈发清明,隔了半晌,他启唇,淡声道:“赐宫花吧。”
倘若不留牌子,赐宫花、钗环,或是绢帛等物,便是落选了。
早知这个结果,太后不意外,林之幸本人也不意外,她朝着圣人纳福行礼,叩谢天恩,便依从女官指示,转身领了宫花而出。
但一路直至出门,都还捂着胸口,胸壁之内的心脏跳动得不受她控制。
虽然没有选上,但这是第一次得见天颜,圣人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俊美,端是坐在那儿,便有股不怒自威凛然不可犯的气度,便似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只可远观,不可心生轻慢。
林之幸离去,下一位莲步腾挪,过猩红毡毯来到抱厦正中央,纳福行礼。
“臣女庐江郡守之女乔茹竹,叩见圣人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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