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应岚是在想什么,可每次看到这样的她,朝妍总有一种她的身上笼罩着落寞、沉郁与神秘的感觉。
朝妍想,或许阿岚并不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个流落在外的寡妇,带着一个年幼的遗腹女罢。
她那么漂亮,又有一手的好琴技,最难得的还是肯吃苦,如果不是有什么她不想说的难言之隐,何至于落到她们初见时的模样?又何必要易容?
但是朝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她虽然好奇,但也没有没品到去问阿岚这些,揭她的伤疤的程度。
梳妆镜前的两个女郎都是一阵出神,好似各有心事,只有一旁不知愁的小姑娘抱着糖人慢慢咬着,仍旧是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懵懂。
房间里静悄悄的,所以外面的声音便格外地清晰起来。
朝妍为应岚卸去了面上的那层妆,正要开口同她说话,便听到窗外的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带着醉醺醺的含混不清。
好像是有人在外面耍酒疯,说话极为蛮横,“朝妍姑娘呢?我们要见朝妍,你这几个都什么,也敢拿来糊弄我们哥儿几个?”
接着是管事娘子好言好语的笑语相劝,说今日朝妍姑娘不见客,要客人们明日再来。那几个客人却依旧不依不饶,嘴里一面不干不净地嚷着,一面定要今日便见朝妍。
铜镜中,应岚看到朝妍厌烦地皱了一下眉,她不由得抬手抓了抓朝妍放在自己肩上柔若无骨的指节,朝妍反手握了握她的,冷道:“真烦人,这些人又来了,阿岚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别出去,我去应付一下。”
应岚点点头,追随在朝妍身上的目光中隐隐带着许多的担忧,阿嫦也抬起明澄澄的大眼睛去看朝妍,朝妍的唇角方才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没有同应岚再说话,朝妍笑着对阿嫦道:“阿嫦你先在这里和你娘待着,姨姨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只是朝妍口中的“很快”,也要半个时辰,她才得以回来。
看着朝妍开门时面上冷戾而厌恶的神色,应岚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怎么了?”
朝妍为自己倒了盏茶水,润了润嗓子,方才舒展了眉头。
她摆手随口道:“一群苍蝇,整天满脑子里除了揩坊里姑娘的油、占便宜还能想些什么?”
朝妍的语气虽然漫不经心且寻常,但看到她烟紫色的软纱裁制成的衣襟被扯得有些凌乱,应岚还是不可避免心里梗了一下,涌上酸涩难言的滋味来。
看到应岚眼中的担忧愈发浓重起来,朝妍觉得心里有些暖融融的,她低头敛了敛自己的衣襟,好似并不在意地反过来劝应岚,“这有什么值当的?坊里的大家谁不都是这样过来的,这里是歌舞坊,又不是慈善堂。”
又道:“好啦好啦,阿岚你别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