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坊主细细打量着应岚,还在说话, “好像晒黑了一点儿,不过没关系, 坊里昨儿个才来了一批新水粉,过会儿教朝妍给你梳洗打扮一下。”
应岚对着坊主笑笑, 道了声好, 不怎么上心的模样。坊主看着应岚平平无奇的相貌与略显粗糙的皮肤,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那双潋滟动人的澄澈眸子上,又是一阵不无叹息。
知道坊主这是职业病犯了, 应岚只觉得有些好笑与无奈, 果不其然接下来便又听到坊主道:“阿岚不是我说, 咱们阿嫦这样貌不做舞女真是可惜了,你真不考虑考虑让她学歌舞?”
看着笑而不语的应岚,虽然知道她这是在拒绝的意思,但坊主还是继续劝说道:“你若再不松口, 过几年阿嫦就该长大了,骨头啊关节啊什么的都长结实了,到时候你若是心里头后悔可也没机会了。”
应岚笑容温柔而和煦,但却仍旧不肯答应。坊主难以割舍虽然年幼但却显而易见是个小美人胚子的阿嫦,打包票道:“你莫不是不放心?不是我自吹自擂,咱们绮香坊可是做正经生意的歌舞坊,生意怎么样你也都看到了,日后断不会亏待了阿嫦,更断不是那种推着好姑娘往火坑里跳的无良青楼。”
实在是坊主太过于热情,总这么三天两头地劝,次数多了应岚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让阿嫦吃了什么大亏,索性今日说清楚,不要继续拖泥带水了。
应岚垂下眼帘温柔地看着怀里咬着手指,万事不知的懵懂阿嫦,轻缓地将阿嫦的手指从她柔软的口中拿出来,微笑着摇摇头,“我知道坊主是一片好意,但是我对阿嫦也没什么别的期望,只希望将来她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一辈子寻寻常常、开开心心的就好。”
终于知道没戏了的坊主,看着笑着的应岚与小小的阿嫦叹了一口气,眼波流转间尽是心痛的难以割舍,犹不肯死心地继续问道:“阿岚你那死鬼男人长得定然甚是标致罢?不知道他家里还有没有旁的女眷流浪在外,我倒是不介意收养她们。”
应岚失笑。
刚刚出了京城的时候,应岚一路上原本盘算着要到她姨娘出生的历州去,可是谁知路上却看到了处处张贴着的通缉令。
无可奈何,应岚只得更往南边去,因为越往南,离京城越远,便相对更加安全、不会被找到一些。那一路上可谓是颠沛流离,也难怪坊主会觉得她与阿嫦是流浪在外的孤儿寡母。
应岚一直没有去官府落户籍,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时至今日,在这不大不小的清州城,她与阿嫦都还是黑户一样的存在。
想到自己不能立女户,除了在绮香坊代替音律不通的朝妍弹琴,维持才貌双绝,琴技出众的雅妓形象之外再无其他赚钱途径,应岚心中便不由得是一阵难以避免的郁结与抓狂。
容弘何必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来,他不是要娶那个宜天郡主吗?一别两宽地放过她,各生欢喜难道不好吗?
看到应岚面上虽然仍旧带笑,但眼底却有些郁郁的神色,朝妍出言截断了坊主喋喋不休的话,“好啦好啦,坊主,阿岚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定然很劳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