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卒端上饭来,一碗白煮鸡、一碗红烧鱼、一盘韭菜炒千张、一盘油盐面筋,一碗青菜蛋花汤,一盘白馍,一壶米酒,驿卒说:“天晚了没地买菜,两位大人凑和用些。”
沈澄倒不讲究,张大人问:“后头奶奶处也是送得一样的菜吗?”
驿卒说:“只少了鱼和酒,其他是一样的。”
张大人觉得这饭吃不得酒,遂到后头寻了张奶奶,片刻后两个婆子过来端菜,又请沈澄进去,沈澄进了门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同张大人同桌坐着,知是张奶奶忙行了礼,张奶奶见了他亲热极了,拉着坐下,桌上又添了些腊肉,果干,炒豆、腌笋,还有一盆白米饭,张奶奶张罗人盛饭倒酒,又劝着沈澄多吃,问沈澄今天年多大了?成婚没有?家中有什么人?沈澄都一一回了,张奶奶感慨说:“沈大人这样的人真是父母修来的,世人生子不都盼着儿子上进娶妻生子吗?”
沈澄不好意思道:“奶奶过奖了,令公子必然是出群的。”
张奶奶脸色略变了变,“我命中无福没能生个儿子,家中妾氏倒生有两个儿子,才十一岁顽劣异常,不肖人子,将来不败家就是万幸了。”
张大人听了脸色也变了,提醒张奶奶道:“这些话说了做什么?让人笑话!”
沈澄因是自己错了话头,头也不敢抬了只埋头吃白饭。张奶奶给他夹菜,“沈大人别见怪,我实在是喜欢你这样孩子,我有个侄儿论人品也充得过,论家世还在上层,奈何想不开十八岁上就出了家,做了个劳什子道士,八年间我们家中姐弟也不知劝了多少,奈何他一意孤行,小小年纪心如铁石,他拿定的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眼看二十六了只想做神仙。我今儿看见大人怎能不感伤,偏生好儿子不生在我家呢!“
沈澄低头听着也不接话了,张大人说:“侄儿这样的人万里也挑不出一个来,也是他的福气。”
张奶奶睁起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你还要儿子做什么?你也出家去吧!我将你小妾儿子送回娘家!”
张大人忙下了席,道:“奶奶息怒,咱不提我的混账事吧。”又端了杯酒递到张奶奶手上,张奶奶方露了个笑,”罢了,今日当着沈大人这样的客我也不骂你了。”
沈澄忍着不敢笑,心中觉得这对老夫妇有趣的很。
一路同行三日后到了凤翔,张大人让奶奶带家下先去安顿,自己家也没回同沈澄径直来寻县爷,县爷听报放下公事同师爷迎出门来,“老大人降光,下官未能远迎,罪过罪过,快快里面请。”
张大人见他穿着公服问:“你在堂上吗?”
县爷说:“小偷小盗不是要紧事。”
大家入了座,上了茶,县爷问沈澄的名讳,沈澄照实说是西安府判官,县爷又重新见礼,“原来也是上官,我是眼拙。”
沈澄说:“大人不必客气,我此来是为一件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