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毕竟人弱力微,没多久她手中就深深地勒出了红印,甚至被木辕上没有打磨的木刺磨破了手心,鲜血一滴滴顺着手掌滑落下来。
饶是如此,她还是有力竭的时候。
又是一波推搡,敏心已经没有力气了,被人群一挤,手上一松,整个人便如一片浮萍,被汹涌的人流挟带着飘走了。
正当敏心绝望地闭上眼,心想难道此生就要如此结束时,她忽然一头撞到了一个人宽阔的胸膛上。
隔着帷帽垂下的朦胧的白纱,敏心睁开眼,看到一张她两世都不曾忘却的,熟悉的面容。
敏心竟怔住了。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如朗月,端的是温文尔雅,风采翩翩。
这舒朗眉目,是静寂深夜里她无数次在心底描摹过的;是她伏在棺木前,抱着幼子痛哭拜祭过的;是她沉在冷寂幽暗的江水里,在人生中最后的时刻思念的;是和她约誓要白头到老、相守一生的,她孩子的父亲,她的夫君啊。
“陆畅——”远远的,有人高声呼唤。
第59章 陆公子 ·
他转头应了一声, 回过头来看向敏心,刚想与她说些什么,身后慌乱的民众又相互拥挤着朝他们涌来。
敏心足下不稳, 被推搡着带了好几步,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敏心面上顿时露出几分痛楚。
陆畅伸手半揽着敏心, 半侧过身用后背替这位恰好撞到他身上的姑娘阻挡着汹涌的人潮,俊秀的脸上半是无奈半是窘迫。
今日国子监沐休, 大理寺也放了他们这些“历事生”一日假。家中母亲欲来上香,他便先侍奉母亲入禅房拜祭,再准备与同窗一齐至大慈恩寺旁的天然居以文会友, 共赏诗文。
半途见道旁小贩在叫卖桂花熟水, 同窗口渴难耐便停下来买了一碗。哪知这饮子还没入口,就有马匹忽然失控, 惊起民众骚乱, 他与同窗也被冲散了。
顶着人潮才走了几步,就遇见了这位……姑娘。
陆畅看这位姑娘头上戴着帷帽,遮面的白纱垂至齐膝, 他望不见她的面容, 只能从身量和衣着上判断,这应是一位正当妙龄的富家小姐。
敏心足上吃不得力,几番挤搡下来,她险些要站不稳, 只能微微蹙着眉将身子依靠在陆畅的胸口。
陆畅在她靠过来时就感觉到了, 本想出言提醒她这于礼不合, 但他才低头,就听见帷帽下传来细细的吸气嘶声。
他皱了皱眉, 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调整了手臂的位置,好令她能扶得更稳。
二人就以这般尴尬的姿势靠在先前敏心抓握过的轿子后面,等这场意外的骚动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