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女人骂骂咧咧地离开,室内重归死一般的寂静,被扔在角落中的池苒过了许久,才像是回过了神,浑身颤抖着朝倒在地上的男人爬去。
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唯有鼻间气息断了。
也在明晃晃地告知她一个晴天霹雳,男人死了,是为了保护她而被另一个女人活生生打死的!
那个女人她认得,是县太爷的胞妹。
冷,她全身上下都泛起了密密麻麻,形如针扎的寒意。
更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命贱如草芥,特别是穷人的命。
在她用家里仅剩的铜板买了一张崭新的草席,香烛铜钱,又托了邻居大嫂帮忙将他拉出去安葬的时候。
那间本可以给她遮风挡雨的屋子不知因何走了水,火势过大得在她赶回去后,见到的只有一片焦黑废墟。
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许是老天爷都可怜她,而落下了悲悯的伪善泪水,这场打湿一地残桂香菊的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五日不止。
托这一场大雨的福,原先积压在她身上的愤怒,悲哀皆转化成了一场来得汹涌的大病。
这一病下,却是无人照顾。
从扬州风尘仆仆赶来岭南的池岚与池毓二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躺在潮湿的稻草堆上发着高烧,周边围着的乞丐们皆是好奇不已。
“苒苒你醒一下,大姐马上就带你去看大夫。”
“坚持一下,我们去看完大夫后就没事了。”
就在池苒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她听见了有人抱着她,温柔的喊着她的声音,带着皂角香的温度。
“大姐,二姐!”
从梦中惊醒的池苒并没有如同幼时那样见到双眼布满血丝,脸上挂着欣喜担忧之情的大姐与二姐,有的只是一片能将她全然吞噬的黑暗。
借着牖外洒入清辉,她看见了一张被压在青花缠枝绕馨软枕下的信纸。
信纸最上端,写的赫然是猩红又吃人的【分家】二字!
短短二字,竟比那锥心之疼还要来得令人难以承受。
在她恍神间,眼窝处挂着乌青,因为长时间未曾休息过而变得脸色蜡黄的陆修郢推门走了进来,清减的身形使得外衫显出一种空荡凄美。
见到她醒来后,眼睛明显亮了一亮,原先沉重的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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