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影不说话。
老徐接着说:“人走了以后我就开始反省啊,当初年轻的时候在一起出于包办婚姻,老一辈人,对感情看不太重,搭伙过日子,几十年早就习惯对方的存在了,咱俩闹归闹,但从没有真吵过,她知道我有时候烦她,找借口出去她也早就看破了,看破不说破,日子才能安安稳稳过下去,可后来我一个人待在空荡荡家里,总想着,曾经那些满口的谎言和敷衍,其实一点都对不起当初的相遇。”
孟影静静托着下巴,“您很清醒。”
“活到六七十岁才清醒,这觉悟来的太迟了,太迟了。”
他端着陶瓷缸,里面是浑浊的茶水,盖子掀一掀,在杯口摩挲两下,热气腾腾的茶水模糊了脸。
她在追逐周远峥的道路上,换来片刻安隅,尽管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可她所做的每一步都是因为当初的惊鸿一瞥。
你能说年少遇见太惊艳的人是坏事吗?坏就坏在他在心里驻扎太久,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古木,忘不了,断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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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峥一觉醒来孟影已经走了,外面大雪纷飞,昼短夜长的凛冬,四五点,天边就薄暮笼罩,透一层雾霾蓝的光纱晚霞。
雪已经能没了脚面,淮城不下雪,要下就是洋洋洒洒堪比二月柳絮的绒毛大雪。
他单穿一件衬衣,灰白色运动裤,开了房门目光越过矮墙向远处眺望。
老徐从巷子里走出来,看到他望夫石一样伫立着,好笑得紧,“走了,别看了,饿了没?下来吃饭。”
睡了一觉,头脑清醒许多,额头滚烫褪下去,人舒坦了不少。
他折返回屋,拿了件黑色羽绒服套上,手插进棉袄口袋,碰到兜里硬硬的质感,掏出来,是一只企鹅暖手宝。
这东西一看就是孟影的,企鹅后背还贴了张细窄的便签——醒了多喝水。
他勾一下唇,握着暖手宝重新塞回口袋。
院子里的花坛,葡萄藤积了一层厚雪,从屋里出来乍一吹着簌簌冷风,浑身毛孔还有些受不了。
他对着天边薄暮晚霞拍了一张图,发给孟影,没等来对方回复,又发到了朋友圈——
【致橡树,致你[图片]】
谈颂:【麻蛋,天天让我怀疑你号是不是被盗了】
程夜南:【你懂什么?人家有对象,跟咱们单身狗的思想觉悟不太一样】
谈颂:【有对象了不起啊?】
周远峥:【嗯,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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