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鱼缓步走近,淡薄的月光下,荣时比月色更加清透。
荣时觉得那每一个步子都踩在自己胸膛上,他胸腔滞闷,气堵声噎。
“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阿鱼,等你想起来了我们再谈好不好?”
他几乎是求她停下,然而林鱼不肯,她似乎不愿再与京城的一切,包括这位顶着丈夫身份的美人多做纠缠。
“大人怎么就不明白,即便我恢复记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我只是按照常理来推断,”林鱼指指自己的头:“我在努力让自己当年的心境复原。”
可是我不想跟你玩,我不愿跟你玩啊。荣时的心里在呐喊,他原本想起此事的愤怒,怨憎,厌恶都在林鱼的接连否认中被摧毁,她的眸子像天上的弯月,弯月如刀,直直砍上心头。
如果往日的喜欢,那最真的一点情都要否认,那他还剩下什么呢?
他爱恨交织的沉重心事,他纠结蹭蹬的数载光阴,都是笑话。
他在这份辛辛苦苦的情感中支撑多年,在这曲折离奇的婚姻里挣扎许久,每当坚持不下去,每当恨与怨占上风的时候,他都会立即告诉自己,她爱我,她太喜欢我,她只是没有人教,所以她不知道到底该处理感情,不知道怎么用正常的手段对待喜欢的人。
那点爱,那点情,是他自我折磨的缘由,也是他远赴千里的根苗,而现在所有的念想被釜底抽薪,荣时苍白的脸犹如冰雪,整个人都在逐渐融化。
荣时按着窗台的细瘦手指苍冷到透明,不知努力了多久,喉管里才挤出破碎的声音。
“所以呢?”
“所以……”林鱼终于彻底从暗影里走了出来,荣时再次看到她冷肃的面容——就像白日射杀那头鹿。
“我确认一件事,当初在山下,大人不喜欢我对吧?”
就像你不喜欢这座山还有这山上的任何一个山民。
“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家世不如我,学识不如我,财富不如我,甚至连相貌都不如我的人?”
荣时气急攻心,口不择言,然而话音未落,他就立即悔了,整个人仿佛一截被从中劈开的甘蔗,咔嚓一声,心神断裂。
他惊慌失措,想要否认已来不及。
“唉……”
然而林鱼竟然不怒,她只是悠长的叹了口气,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既然这样,若真是不愿,那说明当初的玩玩确实对大人造成了伤害。”
她举起茶杯,姿态竟然还挺从容“向大人赔罪了。”
“赔罪?”
到了这个时候,你试图用道歉解决问题……
“我愿意道歉,是我对大人,和大人那方世界的习俗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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