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用力支撑着我。
惠月一咬牙道:“他说他对不起娘娘,没帮娘娘藏好,陛下一启程去洺州,他就自己去投了湖,幸好王才人正在附近,认出了他是御前服侍之人,这才救了起来。”
还活着……我慢慢平定了心绪,问道:“陛下没寻他的麻烦?”
惠月默了一默,缓缓道:“陛下匆忙离去,未及细查他的过失,不过娘娘既然平安无事,想来……不会再有大的惩罚了。”
她的言下之意:我平安回了宫,意得表演了一遍他对我的忠心耿耿,李斯焱不想追究责任,于是把此事翻篇了。
好吧……我悲哀地心想,这可能是近日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帮过我的人,我一把抓住惠月的胳膊,急切问道:“皇后呢?皇后如何了?”
今日自我进入紫宸殿以来,一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漠然面孔,唯有此刻流露出一点往日的生气来,我惊恐地想,李斯焱知道温白璧帮过我,他还打算把皇后之位给我……不管怎么看,温白璧都凶多吉少。
谁料,惠月居然说出了一句令我震惊到半天没回过神的话。
她道:“娘娘不知道吗?皇后自请去太清宫修道,已经许久不问俗事了。”
+
温白璧足够聪明,知道自己做的事踩了皇帝的死穴,就算皇帝碍于她身后的背景,不敢轻易动手,日后留在宫中,也少不得受他的眼色刁难。
所以她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位子让出来,凤印也让出来,自己拍拍屁股修道去——你爱宠谁宠谁,老娘不伺候了。
她功成身退,顶着下岗皇后的帽子为国祈福,就算是心眼小如李斯焱,看她如此识时务的架势,也很难好意思对她动手。
不愧是拥有好几代后宫斗争经验的温家长女,这跑路的姿势可比我优雅多了。
我几乎能听见她知道我被李斯焱逮住时,长长的那声叹息。
万般无奈皆是命。
当初算命算我这几年下下大凶,的确不假,谁能想到能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撞见谢修娘呢?可见冥冥中自有定数,我此生是无法摆脱李斯焱了。
“进去吧,”
天边飞过一群鸽子,我在他它们翅膀的阴影中黯然转过头,其实我们做史官的人,最明白世间阴差阳错,充满了混沌的偶然性,是不由人的。
运气如此虚无缥缈,但又真切地拨动着每个人的生活。
脚踝上的刺青又在微微地痛,在无数个纠缠的长夜里,他一遍一遍地亲吻那个字,好像在亲吻一份无法挣脱的枷锁。
可能这就是我的命运:被一个强大的男人看中,被不择手段地占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