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近日纤瘦了许多,”他不太满意道:“前日新裁的朝服都挂不住了。”
我低头道:“无妨。”
他在这种事儿上出奇地执着,大张旗鼓唤来尚服局的女官,勒令她们照着我现在的身型改动。
我像个木偶人一样,直挺挺地任她们量身,李斯焱转身回了内殿,从枕边拿出一个描金嵌玉的盒子,递给我道:“朕给你做了一套首饰。”
我打开一看,被那灿然的金光震得浑身一颤,眼睛也微微瞪大了几分。
“这是……”
这是一套精美无伦的头面,足量的赤金,巨硕的宝石,看模样像是皇后的制式,不,这一套甚至比温白璧封后时候插戴的那一套还要华美。
盒子沉甸甸地压在我胳膊上,无比烫手。
李斯焱骨节分明的手执起一只耳环,垂眼看了许久,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大约是两月前,朕以为你当真死在了外头,于是命人做了这套首饰,如有朝一日能寻见你的尸身,就给你穿戴世间最好的衣裳首饰下葬,如果找不到,朕就带着它一起进棺椁里去,就当你在陪着朕。”
“可你还活着。”他将耳环放回了盒子里:“那就更好了,你从前总说自己没名没份,不清不白地跟着朕太委屈,如今朕让你做皇后,你就戴着它们,磊磊落落地嫁给朕吧。”
我盯着那萝卜粗的金坨子,心想狗东西,谁他妈稀罕和你二婚。
*
时隔一年有余,再次跨入紫宸殿高高的门槛,我心中哀戚,神思恍惚,走路间不小心脚下一绊。
一双柔软的小手托住了我,小枝穿了一身内苑宫女的服饰,轻声道:“娘子留神脚下。”
她身后站着眉目沉静的惠月,依旧是我熟悉的模样,叉手而立,严肃地纠正小枝道:“说了多少次,要叫贵妃娘娘。”
我摇摇头:“还是叫我娘子吧,我听着习惯。”
再往后看,养好了伤的宿夕,神色躲闪的蝉儿,目露不忍的虎跃儿……红柱边,两个样貌极其相似的女孩站在一处,红着眼看着我。
我勉强笑了笑,叫她们:“金莲金柳,你们长大啦。”
金柳一个没绷住,泪水潸然而下,慌忙举起袖子擦泪。
我问道:“意得呢?”
没人回答我。
“惠月,”我望向她:“你告诉我,意得在哪儿。”
惠月接触到我平静的目光,神色微微一暗,一贯利落的动作也有些迟疑:“……贵妃娘娘宽心,意得还活着,只不过身子不洁,不能来伺候娘娘。”
我一听见身子不洁四字,身形一晃,险些软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