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焱拿玉勺敲了敲碗壁,漫不经心道:“朕许久没伺候过人了,不大熟练,你可要乖一些,免得朕没轻没重,伤着了你。”
他的思路很奇怪,前几日还把我关在地牢里随意折辱,今日却能和颜悦色地喂我喝粥,宠溺纵容全都来了,太后都没这个待遇。
我被他拉起来一口一口地喂,觉得自己像个被随意摆弄的小木偶人——玩完了还要拿去随葬的那种。
“我吃不下了。”
还剩半碗的时候,我喉头开始发堵——一个病人总是没有多大胃口的。
李斯焱目光冷了下来,讽刺道:“不好生吃饭,你打算一辈子当个痨病鬼?你乐意朕还觉得晦气呢,费了那么大劲把你弄回来,你以为就是为了看你躺床上装死的吗?”
他把一个绣了名字的荷包扔在我枕边,冷冷开口:“沈缨,昨日朕已经说了,朕可以让你弟弟做天子门生,光宗耀祖,也可以折断他的手指骨,打发他去芙蓉苑喂马,朕知道你不情愿,所以少不得用点手段桎梏着你,你听话了,你家人才有安顺日子过,明白了吗?”
看到荷包上明明白白写的沈川二字,我脸色一白,这是婶子做给小川的,他从不离身。
凶神恶煞地威胁了一顿后,李斯焱以出奇迅捷的速度换了一副面孔,跟个没事人一样,挂起温和的笑容,用勺子轻敲我的嘴唇:“别闹性子,把这粥喝完。”
我盯着那只荷包,强压下胃里和心里的难受劲儿,低声答应道:“好的。”
他满意极了,脸上甚至带了一点淡淡的真心笑意。
一面喂,一面道:“这才乖,以后就这样好好跟着朕,朕不会亏待你。”
*
李斯焱喂得开心,我却因为多喝的半碗肉粥,大半个下午都没睡好,脾胃绞痛,汗如雨下。
范太医摸着我的脉,不停地叹气。
“……几日滴米未进,猛然又吃那么多不克化的东西,脾胃不难过才怪呢。”他道:“肉糜粥不是不能喝,但哪有一次喝一大碗的?”
我恹恹道:“你和你的宝贝陛下说去,他逼我喝的。”
范太医不作声了。
我喉咙又是一酸,抱起小痰盂难受地呕吐起来。
李斯焱进门时正巧瞧见了我吐得死去活来的模样,锋利的狐狸眼含怒看向范太医,范太医有苦说不出,只低头道:“沈小娘子的底子太亏,虚不受补,今日进了过多不好克化的东西,脾胃便受不住了……”
我一边吐,一边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半年前我也是生着病被李斯焱叫去了城墙上,吹了冷风后病情狠狠加重了,这回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