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因惨遭横祸,便要永远困于宦臣身份,还要遭受世人指指点点。
既然如今他已继位,便想着替陈亦行正名。前两日召他前来商议,却不料被他一口拒绝。
“为何?”李毅不明白,“如今朕已登基,你又何必再背这些骂名?那些忠臣良将不知你我先前所布下的局,都一心认为你是奸佞小人。我才登基几日,参你的奏折已经堆积如山了。”
陈亦行是他登上帝位的最大功臣,他不允许不清楚真相之人随意谩骂他。
“陛下初登大座,更当小心谨慎。”陈亦行沉声道:“忠臣虽忠心,却也有缺点,比方说顽固。如今他们拥护陛下,大有报当年之恩的意味。若陛下将实情道出,在他们看来,便有了被人利用的感觉,难保他们不生异心。”
顿了顿,他又喟然:“时过境迁,人自是会变,所谓忠与奸,有时不过就是一念之差而已。再者,水至清则无鱼,所以这朝堂上仍旧需要少数奸臣,来维持朝堂的平衡。这当中的奥秘,陛下将来自然会慢慢知晓,变得游刃有余。”
“那你便要一直背负这骂名,甚至记入史册,遗臭万年,这样你也不在意?”
遗臭万年?
陈亦行忽然想到自己的父亲,他坦然的笑:“人活一世,最终都将变成一抔黄土。后人的评说我必然是听不到的,那又有何妨呢?”
他说的坦荡,让李毅哑然。
“行吧。”李毅不再勉强,继而换了个话题:“那方家的冤案总得重审重判吧?”
提起方家,陈亦行的眉头蹙起。当年姜林的目标是他的父亲,却是累及方家满门。
方伯伯一家,对他的父亲有知遇之恩,相交之谊,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无辜。父亲若是地下有知,必然会自责不已。
陈亦行郑重点头,“得翻案。还望陛下念及方氏一族无辜蒙难,让方家仅有的血脉方佑之承袭其父亲的官位,以慰方氏亡魂。”
他略微思考片刻,又补充道:“陛下此次准备起事前,方佑之也出了不少了,军械物资也提供了不少。还请陛下好好考虑,他的确是个可用之才。”
李毅点点头,算是默许。可听见他的这番话,他又觉得甚是奇怪。
——陈亦行似乎在交代什么临行的话一样。
不等他多想,陈亦行的声音响起:“趁此机会,臣也正好向陛下求个恩典。”
“但说无妨。”
“臣心愿已了,愿就此离开朝堂,去过那云游四方的闲散日子。”
......
李毅的思绪回笼,眉头却紧紧锁住。
一旁的内侍惴惴不安地瞧着新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将桌上凉透了的茶撤换下去,又端了新的香暖花茶呈上。
这时,皇后驾到。伺候的内侍顿时松了口气。
“泠泠!”李毅忙起身去迎,牵着她的手掌朝软凳走去,“夜寒霜重,你又怀有身孕,怎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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