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巴将将抵在她的头顶,手臂勒在她的腰上,近乎恳求道:“我错了,姐姐……别生气。”
长久的寂静之后,一滴温热的液体忽然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愕然转过她的脸,却发现她双颊犹带着酒后的晕红,黑白分明的眼中却滴下泪来。
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一个开关,她的情绪蓦地失控。
“为什么非要这么拼命?人都在牢里了,晚一点儿审,又不会消失!”她哽咽着,捂住自己的脸,几乎喘不过气来,“你是不是就是想趁着伤势未好,非要把自己折腾得落下病根,好让我一辈子愧疚?”
裴祯元惊愕:“我没有!”
“说轻了你不听,说重了你又要生气,我辛辛苦苦把你照顾到这么大,又不是让你去送死的!”她甩开他的手臂,蹲下身,崩溃地哭出了声,“你逞什么强?冠礼上刺客那把刀,又不是对着我的命门,你自己冲上去,差点被捅死,你让大绍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现在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又总是不肯养伤,这也要管,那也要管,到时候成了短命皇帝,又是谁的错?当然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应该进这个宫!反正没有我,你也有那个本事夺权,还不必担心什么刺客,也不必为了我的事劳心费神!”
裴祯元手忙脚乱地想去擦她的眼泪,但是他蹲下后倾身过去,又会牵动伤口,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他从来没有想过,戚卓容这个连在梦里偷偷哭了都板着脸不肯承认的人,竟然喝了个酒就会在他面前哭得如此狼狈——明明她上一瞬还冷淡无比。
“你别哭了,我从来都不觉得是你的错……”
“你给我起来!”戚卓容一抬头看见他正捂着胸口想要靠近,再一次崩溃,“我哭我的,你管什么?你要是真这么为我着想,就应该听听我的话,好好躺回床上去!”
裴祯元只得重新站了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说:“那我……躺回去了。”
戚卓容瞪着他,眼泪无声无息地滚落。
裴祯元无可奈何地进了内殿,躺回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戚卓容低着头走了进来。她检查了一圈屋里的炭盆和窗栓,一回头发现裴祯元躺是躺在床上了,却没有盖被子,不由气道:“你是不是故意!”
她走过来,刚拎起被子一角,手腕便被他攥住。
“姐姐。”他声音低哑,掌心温热滚烫,“我在你心里是很重要的人,是不是?”
“是。”她双眼通红地说,“但是你不要做梦了,我对你根本就没有那……”
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裴祯元抬起了她的手,轻轻贴在了自己的唇边。
“如果我这样的话,你会觉得生气吗?”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在她手指上来回摩擦,温热的吐息从指尖到虎口,将她浸没在了潮湿的雨季中。
她茫然而慌乱的眼神,让裴祯元读懂了她的心思。
“你不生气。”他说。
于是他支起身子,摁住她的后颈,逼迫她凝视着自己,无所遁形。
他们的鼻尖几乎就要贴在一起,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眼睛眨动时睫毛带起的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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