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祯元:“朕意已决,更衣。”
司徒马拗不过他,只得取了衣服,把他一层又一层地裹起来,生怕他冻着磕着。
裴祯元:“……穿太多了罢。”
司徒马瞪了他一眼:“那是因为英极宫里有炭盆!奉天殿里可没有!你不多穿点,万一中途冻死了怎么办?”
最后不放心,还给他加了件狐皮大氅,这才满意地把他送上了轿辇。
轿外暴雨如注,裴祯元捧着一只暖手炉,微微阖目。
从英极宫到奉天殿,平时并不觉得如何遥远,可这一刻,他却觉得好像过了一整夜那么漫长。这雨下得实在太大,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盆水浇下来,将这人间草木淹了个遍,也淹没了他的心。
手心被暖手炉捂得热烫,他将手心轻轻覆盖在胸口,却因为衣服太厚,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这一路上,除了雨声,别无他音。
终于到了奉天殿,轿辇轻轻一晃,稳稳落地。司徒马撑着伞,掀开厚重的车帘:“陛下。”
裴祯元伸手扶着他的胳膊,慢慢站了起来。
“陛下驾到——”
本来还嘈嘈切切的大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在众臣的一片山呼声中,裴祯元缓缓走进奉天殿。他头顶金丝翼善冠,腰束玉带,足踏皮靴,墨狐大氅之下,是一身明黄盘领窄袖袍。这一身庄严厚重,却愈发衬托出他脸色的苍白,连同一双唇都血色浅淡,看着便叫人心生不忍。
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遇刺后的裴祯元,不少老臣见状,都不由眼眶一热,低头悄悄揩了揩眼睛。
裴祯元在龙椅上坐下,道:“平身。”
他的声音比从前要轻些,却依旧未失帝王风仪。
司徒马道:“陛下尚在病中,诸位大人冒雨深夜而来,是有何求?还请各位大人速速禀明,免得耽误陛下静养。”
都察院谭御史出列道:“启禀陛下,戚大人……”
“戚大人的事,陛下已经知道了。”司徒马抢话道,“谭大人开门见山即可。”
谭御史噎了一噎,而后道:“陛下,听闻戚大人带了宋大人入宫,可至今未见宋大人人影,臣恳请陛下,让宋大人回到奉天殿,免得诸位同僚担心。”
裴祯元:“准。”
门口的禁卫军闻言,立刻下去传令带宋长炎。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宋长炎很快便到了奉天殿,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别说是伤口了,就是连一道灰都没有。
“臣宋长炎,参见陛下。”
裴祯元看着他,并未叫起身。他的手指指腹轻轻敲在暖手炉上,缓声道:“宋爱卿,朕听闻,你是被戚卓容带走,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