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柳纭娘就再不提及此事。
她心里隐隐明白,顾玲珑正是因为前朝无权才被儿子随意疑心,华隐如此,大抵是想让她安心。
这孩子实在贴心,难怪顾玲珑后悔。
顾玲珑身在高处,放不下的事情已经很少,大仇得报,她满脸释然,浑身轻松,很快消散在原地。
*
柳纭娘胸口一阵阵疼痛,鼻息间都是血腥味,身子沉重无比。还未睁眼,就已经察觉到身边格外嘈杂,嘈杂中又夹杂着哭声。
“听说您是神医,您救救我娘成么?我给您磕头……”年轻的女声满是悲伤,下一瞬,就有头磕在地上的沉闷声传来。
柳纭娘胸口堵得厉害,忍不住咳嗽一声,带得上半身颤抖不止,紧接着又吐了血。
在这期间,她睁开了眼,隐约看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都是人的腿,众人低声议论纷纷。她伸手一摸,隐约摸到了大门的插销。
若是没猜错,她这是躺在门板上被众人围观。
好惨!
“听说是想不开,吃了五六包耗子药。”
“什么坎过不去,为何要如此?”
“养子嘛,又不是亲生母子,外人看着是孝顺,但也只有同住一屋檐下的人才知道内情,受了委屈说不出,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这话一出,边上有人不赞同:“这儿媳可不像是刻薄的,额头都磕破了。亲儿媳也不过如此……”
“这倒也是。前头半坡周家那个儿媳,婆婆病了,她非说吃偏方治,还说得自己多尽心。结果,周婆子才四十出头的人,半年就办白事了。村里人嘴上没说,私底下谁不计较几句?”
另一边,磕头的人愈发诚心:“您要是不治,我就不起来。”
终于,人群散开,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近,伸手将磕头的人扶起:“别这样,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你先容我看一看。”
柳纭娘身上实在难受,要不是凭着一股坚强的意志力,早已晕厥过去。一片恍惚里,看到那人月白色的衣摆到了自己跟前,手还没摸上她。却又有个小童一把抓住他的手:“师父,城东罗家的耗子药最好,人要是误食,都没得治。咱们别淌这趟浑水。”
“胡说!”年轻男子大怒:“学医就该治病救人,不能因为没得治就不上手……你若有这种想法,一开始就不该学医。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种弟子!”
小童扑通跪了下来:“不不不,师父,我错了,您别赶我走。”说着话,已满脸是泪:“我爹娘都没了,您要是不要我,我就没地方去了……呜呜呜……我错了……我跟您发誓,以后我一定听您的话,病人但凡有一口气,我就绝不放弃!否则,让我断子绝孙,天打雷劈!”
声音朗朗,边上有人叫好。
那大夫起身,冲着众人拱手。
柳纭娘:“……”特么的,这里有个病人!
再要教训弟子,能不能先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