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的京城门口看他们丧尽尊严出门乞降,比在京城等着痛快多了。若是在京城等着,小皇帝、太上皇都在场,受降的场面必定是严肃极了的,若是杨英韶有什么私仇想报,有什么促狭主意要使,那会儿一定是不能用了。
虽然以叶清瞻对杨英韶的了解,他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可生死大仇跟前,没几个人能忍着不报复。
“……我……”杨英韶略一犹疑,说什么呢?他自然也想看南梁是怎么完蛋的,可那不是最要紧的。
他对报仇没什么执念,不管是亲自报仇,还是别人给报了仇,甚或是上一世的仇人甲干掉了仇人乙,在他眼里都一样。
可在公主眼里不一样。
他还记得那时,小小的她告诉他,她做了个噩梦。梦里,南梁军士烧了他们的皇城,有人说陛下死了,也有人说皇后逃了,许多人在奔逃中被敌军杀掉,哭声和惨叫声,甚至比宫殿被烧塌时的响动还大。
那个场面,他没有见过,但他能想到。他所见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铺天盖地的箭雨,而在那个时候,即便是他也会害怕,也会不甘。
更遑论那时候的峄城公主只是一个小孩子,她该多害怕啊。
她不敢跟父皇母后说自己的噩梦,只能假做任性想当女将军,想自己去保家卫国。
如今的峄城长公主,是做不了女将军了,可他是她的丈夫,他是要替她看这个噩梦破灭的辰光的。
第165章
要说梁国人确实也有几分骨气,叶清瞻这边往城里扔了十来天的石头,炸得城上的军士十有八九都挂了彩,可他们却坚决不肯投降。
据他安排在城里的探子报出的消息,守城的将士们都已经多日不曾吃到过一颗米了,每日的膳食,不过是煮些热水,往水中倾倒些许米粉,熬成略微有些发白的糊儿,每人分一碗,不至于饿死城头而已。
就是这样,也不投降。
便是叶清瞻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若说伪朝还有风骨,便在这些守城军士身上了。都是壮士啊。”
杨英韶以侄女婿的身份出入大帐,无人拦阻,闻听此言皱着眉:“可惜与我天军为敌,便是再有骨气,总归是胜不了了。说来,其他州县的伪军皆是闻风而降,不知这都城里的怎就如此硬骨头?”
叶清瞻道:“伪朝的军士,悉皆从本地征召而来。当初我军明令,攻下一州便与士庶百姓均分土地。有如此仁政,敌军士卒自然归心——左右他们迟早是要返家的,若是归降天军,立时便能回去见父母妻儿,且南边天热,现下回去,还赶得及耕种自家新分的地。然而这京城中的守军,多半是无地可分……唔,而且,说不准伪朝许了他们些别的好处,是以勠力守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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