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老二不是还活着吗?”杨英韶冷静地用柔然话拱火,“虽然镇朔王的官位比你高,可他女人只是个宗女,你的女人却是公主。你说,陛下眼里你们谁更亲近?要是镇朔王反叛大燕,你不是可以顺理成章宰了他,再立一大功吗?即便他不反,朝廷也管不着你们柔然家打冤家的。再者,杀害你阿爸的人,正是镇朔王,不宰了他,你这仇哪能算报完了?”
——要不说柔然人好骗呢?明噶图倒是真给他安抚下来了。偏巧那一仗叫柔然可汗跑了,叫这一腔愤恨的少年又生了指望。
此后柔然军队内讧,可汗被仆从部落袭击,连夜奔逃,以致被燕军生擒,这事儿杨英韶都不敢跟养伤的明噶图说。
他把可汗送到京城,秘密关押起来,和公主见了一面,便风尘仆仆地带着亲兵南下了。
永宁侯府的飞熊旗,是早就依着叶清瞻的要求送了过去,只为叫南梁军士们瞧瞧燕军必克其国的决心——这不是一个藩王想打他们,这是大燕朝廷要灭了他们!
再没有比把两大精锐统统压在一座危城下更让人心惊的了。
但就连叶清瞻也没想到,小侯爷如此仗义,居然亲自来了。
杨英韶当然不可能将他爹的北境军和他的禁军带来,那柔然残部里多半儿人是投降了,要么送出塞外让他们回草原了,要么留在塞下准备留给明噶图夫妇,可还是有些人,以为自己可以当流匪、一路抢劫逃回草原的,那都得燕国军队跟着追打才行的。
但他人在,就跟不在不同。
叶清瞻听闻杨英韶到了,的确是吃了不小一惊。虽然国丧期间军中也不禁血食,可接风宴上也不好安排得太过丰盛,有那么一个时辰就结束了。众将纷纷告辞回去,叶清瞻便把杨英韶留了一留。
“阿韶此来,究竟是为何啊?”他问,“虽说少年将军需得多见战阵才好,可你比及朝廷里旁的将军,见过的战事只多不少了。便是我帐下不少经年的老将军,论及见识,也未必有你多。且这伪朝的贼窝子,你也瞧出来,我是不打算真刀真枪去打的,你……所为何来?”
杨英韶不意他如此问,先是笑了一笑,随即编了个理由:“这可是伪朝的都城啊,皇叔。天下哪儿还有另一个伪朝?错过今日,就真的见不着敌酋肉袒出降了。”
叶清瞻初时还有几分恍然的意思,可转念一想便觉得更不对了。
梁国那皇帝就是投降,也不是只光一回膀子的,到了京城,面见小皇帝,再献一回国玺,那还得光着上半身跪在那里当一道风景啊。
杨英韶想看南梁皇帝投降,没必要赶到这里来。
“你……是想看伪朝亡国的气象?”叶清瞻突然问。
他也是想起了舒兰与跟他说过的事儿——这个世界的设定里头,杨英韶是重生的,而上辈子他就死在南梁军队的围攻之下。
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不想亲眼看看仇人是怎么完蛋的?